秦逍颔首道:“先生所言,我也想过,确实会存在这样的风险。如果辽东军和辽西世家真的全力结盟,确实不好应付。所以如果要在辽西推行均田策,还不能完全按照先生所谋划的去做。先生昨晚说过,两虎相争,各自要弄清楚自己的敌友都是谁,这句话十分要紧。辽西也就这些人,我们多争取一分,辽东军就损失一分,如果我们将本可以拉拢的实力推到对方的阵营,那就是给对方增强实力的机会了。”
白玉楼笑道:“秦将军,说到这里,我才真觉得有些味道了。你说的不错,许多事情不是按部就班去做,需要考虑到当时所处的环境。如果你是辽东军大将军,而且对均田策有兴趣,我会极力推荐你照单全收,就按照我的谋划去施行。不过龙锐军目前实力还太弱,真要完全这样做,恐怕撑不到最后。”端起酒杯,很随意地向秦逍请了请,秦逍立刻端杯,两人都是一饮而尽,白玉楼放下酒杯,才道:“将军是想争取辽西世家?世家与平民有着天生的矛盾,将军想要平衡,既收揽民心,又要拉拢世家,这可不容易,一个不小心,反倒适得其反,不但收揽不了民心,甚至还会被世家仇视,若真是那样,龙锐军在东北那可真的待不下去了。”
第1093章 利器
秦逍叹道:“先生所言极是,我也担心会出现那样的结果。不过据我所知,东北世家与辽东军之间积攒了不少的矛盾,无非是因为辽东军手握战刀,东北世家才无奈屈从。他们虽然有利益相交,但辽东军在东北大肆圈地,而且胃口越来越大,东北世家的利益受到严重打击,对辽东军已经是心生怨恨。此种情况下,我们若是迫使辽西世家向辽东军靠拢,那就是愚不可及了。”
白玉楼含笑道:“辽东军那些将领都已经腐化堕落,人的胃口一旦大起来,就欲壑难填,收也收不住。汪兴朝坐上大将军的位置后,为了笼络辽东军的人心,让麾下对他死心塌地,更是张大了口,东北四郡至少有半数都落在他们的手里。”
“所以目前的局势下,我们还是有机会笼络辽西世家。”秦逍正色道:“东北四郡的世家豪族本就是荣辱与共,如果在辽西全面推行均田策,对辽西世家的利益造成太大的打击,其他三郡的世家豪族必然会视龙锐军为生死之敌,到时候想要拉拢也是不容易。如果东北四郡的世家豪族彻底倒向辽东军,我们再想整垮辽东军,必然困难重重。”
白玉楼凝视秦逍道:“那将军准备怎样做?”
“军不存地四字,乃是重中之重。”秦逍肃然道:“若是在辽西施行均田策,就必须上禀朝廷,只有得到朝廷的应允,才能在这边推行。朝中有不少官员的出身就是东北世家,如果按照先生册子里的方略施行,不但要收回军方所占耕地,还要从世家豪族的手里收取土地,如此一来,世家出身的官员们都会阻止均田策的推行,朝中那一关过不去,咱们在东北推行均田策就是纸上谈兵了。”
白玉楼智慧过人,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他制定的均田策,无论是内容还是推行的方法,都是在最理想化的环境中进行,而眼下施行的环境甚至推行的人,都不是最理想。
秦逍实事求是,虽然对均田策很感兴趣,却也没有脑袋一热,完全照搬,而是做出了冷静的考虑,这反倒是白玉楼刮目相看,毕竟这位中郎将年纪轻轻,在此等大事上还能保持冷静的头脑,实属不易。
“不过朝中上下对辽东军都没有什么好印象。”秦逍继续道:“圣人对辽东军也是存有忌惮之心,否则也不至于调派龙锐军前来东北练兵,所以如果在折子上提出‘军不存地’的方略,不允许地方兵马控有土地,这自然是深得圣人之心,也会得到朝廷大部分官员的支持。”顿了顿,看着白玉楼轻声道:“想要让均田策在辽西甚至东北推行,需要让朝廷和圣人明白,均田策是为了削弱打击辽东军的策略。我们不是为了推行均田策才施行军不存地方略,而是为了达到军不存地的目的,才推行均田策。”
白玉楼见得秦逍眸中划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不自禁也显出笑容。
眼前这个年轻人,果然不是简单人物。
“来,先生吃菜。”秦逍抬手劝道:“菜都凉了。”
白玉楼吃了两口菜,才放下筷子问道:“将军觉得朝廷会答应在东北施行军不存地的策略?”
“先生难道以为朝廷会反对?”
“天下人都清楚,辽东军在东北四郡圈地,良田都被他们大肆占有,这个时候,朝廷如果准许在东北推行均田策,施行军不存地的方略,那岂不是直接冲着辽东军去?”白玉楼凝视秦逍道:“据我所知,朝廷对盘踞在东北百年之久的辽东军一直存有忌惮之心,他们会不会担心因为均田策而导致辽东军在东北叛乱?”
秦逍微笑点头道:“先生担心朝廷因为忌惮辽东军,不会准许均田策实施?”
“如果没有朝廷的明旨,想在辽西推行均田策几无可能。”白玉楼轻叹道:“秦将军,恕我直言,这均田策可说是我穷尽心血才琢磨出的策略,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应对东北土地兼并严重的状况。虽然在册子里详细做了介绍,但真要推行起来,其中肯定还会存在许多漏洞,需要在推行的过程中改善修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顿了一顿,看着秦逍道:“我献策将军,并非是让将军亲自来推行,说句不敬之言,我只是希望借助将军的身份来达成心中所愿。”
秦逍知道他的意思。
一个人饱经世事,苦心思索,最终想出一个过人的方略,如果没有舞台施展,自然是痛苦之事。
白玉楼心存东北百姓,苦心思索,设计出均田策,这当然是耗费了白玉楼无数的心血,甚至不仅仅只是他一人的心血付出在这上面,如果这样的良策最终无法在东北推行,白玉楼即使死了,也不会瞑目。
白玉楼昨晚献策,肯定也是有过斟酌。
正如白玉楼所言,均田策如果得不到朝廷的支持,那就是废纸一张,根本不可能变方略为事实,所以他需要有人能向朝廷上书,得到朝廷的准许。
遍观东北官绅将官,有能力向朝廷举荐此策甚至得到朝廷支持的人,那更是凤毛麟角。
而秦逍无疑是这凤毛麟角的区区几人之一。
“我尚未入狱的时候,面对东北四郡日益严重的土地兼并状况,心中焦急。”白玉楼叹道:“辽东军将官贪婪无比,跑马圈地,长此下去,最终只会有两种结果。如果朝廷视而不见,那么东北四郡仿南疆例,汪兴朝最终会走上南疆慕容的道路,将东北四郡变成自己的独立属地,即使朝廷不封王,也将自立为王。如果朝廷过问,辽东军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就很可能起兵叛乱,裂土分疆。无论哪条路,最终都将导致东北四郡脱离大唐实际控制,这对大唐来说当然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秦逍颔首道:“确实不可接受,大唐的疆土虽然辽阔,却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绝不允许一寸土地从大唐分离出去。”
“所以我在萤草堂就与几位挚友一同研究策略。”白玉楼目光锐利,神情肃然:“当时我们希望能找到遏制辽东军继续吞并土地的方法,然后献策于朝廷,均田策其实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初步的进展,不过真正汇集成册,去芜存菁,还是我在狱中这些年静心思虑出来。军不存地,直接是冲着辽东军去,所以圣人和朝廷有没有这样的胆魄,我还真是无法肯定。”
秦逍淡然一笑,道:“如果辽西郡还在辽东军的手里,朝廷那边很可能会如先生所言,因为忌惮辽东军,不敢下猛药,均田策也就不得施行。”顿了顿,才继续道:“但如今广宁城在我们手里,只要龙锐军控制辽西,圣人就一定会支持均田策在辽西推行。”
“将军似乎很肯定。”
“均田策施行过后,不但可以打击辽东军的实力,而且还能增加朝廷的赋税,收揽民心,这对朝廷来说,是一举多得的事情。”秦逍道:“朝廷对辽东军一直存有忌惮,迟迟没有对辽东军出手,只因为没有合适的机会,更没有合适的人选。但现如今我们龙锐军控制辽西,在圣人心里,我和龙锐军就是对付辽东军的最好人选,均田策更是我们对付辽东军的一把利刃,圣人没有理由不将这把利器交到我们手中,否则之前她也就不会派我们出关。”
白玉楼微一沉吟,片刻之后才笑道:“若能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只要朝廷准许推行均田策,我们也可以对均田策做一些调整,按照将军的意思,施行之初,尽量减少对辽西世家的打击。”
“其实要笼络辽西世家,也并不是太过困难的事情。”秦逍端起酒杯,轻声道:“先生应该比我还清楚,辽东军贪心不足,一直在吞占世家豪绅的良田。土地对世家豪绅来说,就是命脉所系,事关家族的存亡,辽东军的胃口太大,是要将这些世家吞进肚子里。相比辽东军的不留余地,我们只要暂时维护世家对自己土地的拥有权,就足以让他们偏向龙锐军。”淡然一笑,道:“只要能让他们保住自己的土地,哪怕让他们多出些银子,相信他们也心甘情愿。”
白玉楼笑道:“秦将军能够摸准他们的心思,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端起酒杯道:“来,白某也敬将军一杯!”
秦逍忙道:“先生客气了。”
“将军支持推行均田策,或许只是为了获取民心击败辽东军,但只要此令推行,受益的便是众多贫苦百姓,将军的初衷是什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确实因此造福于民。”白玉楼感叹道:“东北的百姓受的苦难太多也太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无论是读书还是为官,初衷都该是为天下百姓造福,我已过不惑之年,若是再不能为百姓做些事情,也就白来这世间走一遭了。”
秦逍肃然道:“先生德行,令人钦佩。先生放心,无论有多大困难,我都将促成均田策在东北推行,到时候也全都要仰仗先生相助了。”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第1094章 要塞
榆关守将淳于布几个月前刚过完四十岁的生日,那时候龙锐军还没有出关。
当年武宗皇帝东征驯服渤海国之后,留下一支精锐兵马镇守东北,这支兵马也便是如今辽东军的前身,其中的一批将领,也形成了东北一支特殊阶层,成为实际的辽东军事集团。
辽东军当年虽然被留下来镇守东北四郡,但所处的环境却并不算好。
武宗皇帝一代英主,留驻兵马之时,就考虑到如果由东北本土兵马镇守四郡,很可能就会形成地方祸患,所以才留下了一支完全是关内出身的兵马镇守。
也因为如此,辽东军在东北四郡的眼中,一直都是外来人。
可也正因为被视作外来人,辽东军上下才会抱成一团,成为一支独立的军事集团,当他们被东北四郡视为外来人之时,他们也从未将东北四郡视为自家人。
辽东军很清楚,要想在东北长期立足,如果得不到人心拥护,那就只能死死控制兵权和财权。
所以东北四郡的各路兵马,将领几乎都是出自辽东军,即使不是直接从辽东军调出来,背后也必然和辽东军有着难以割断的关系,辽东军也凭此完全控制了东北的兵权。
东北的赋税,则是有安东都护府主持,安东都护府与辽东军本就一体,于是也将财权握在手中。
淳于布便是纯正的辽东军出身,只是现如今在名义上却并不属于辽东军。
其祖上也是追随武宗皇帝东征的将领,留驻东北成为辽东军事集团的一份子,当年汪兴朝争夺安东大将军的位置,淳于布的父亲也是力挺,所以淳于父子也是深得汪兴朝信任,几年前汪兴朝更是将榆关交给淳于布来镇守,由此可见对淳于布的信任和器重。
榆关的守兵虽然在名义隶属于安东都护府,并不受辽东军辖制,但这自然只是面上的功夫,出身于辽东军的淳于布控制榆关,也就等同于榆关一直控制在辽东军手中。
平常看去,一座关隘似乎并没有什么要紧,毕竟都是在大唐疆域之内,而且榆关并不属于边关要塞。
可是无论朝廷还是辽东军,却都知道榆关的要紧所在。
辽东军早已经是东北的皮上之癣,实质上一度拥有割地自立的实力,东北四郡虽然名义上还属于大唐,可是朝廷的政令如果得不到辽东军的准许,那么就只能是废纸一张。
无论朝廷还是辽东军,无非都是对彼此还存有忌惮之心,不希望彻底撕破脸,面上保持相安无事,但互相之间却始终存有戒备之心。
辽东军的高层将领们很清楚,要保证自身在东北的利益,就必须将东北的兵权和财权掌控在手中,可越是如此,就越会受到朝廷的忌惮,毕竟任何一支军队一旦占有土地,控有兵权和财权,也就拥有了割据一方的条件,这当然是帝国朝廷绝不能允许的事情。
辽东军走到今天,已经不可能放弃手中的利益,也就注定和朝廷的矛盾只会越来越深。
早在多年前,辽东军就担心朝廷会腾出手来对付东北,也正因如此,榆关就显得愈发重要,至少在辽东军的眼里,一旦朝廷准备收拾自己,那么榆关当然就是边关要塞。
如此要塞,当然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若是真的有一天唐军和辽东军刀兵相见,榆关就成为重要的屏障,即使最终无法守住关隘,但却完全可以利用榆关为辽东军争取时间,哪怕是争取三五天,也可以让辽东军尽可能做好应战准备,不至于被唐军杀个措手不及。
所以辽东军对榆关一直都是极其重视,派驻榆关镇守的将领也都是辽东军中的骁勇悍将。
淳于布不但对汪兴朝十分忠诚,而且当初确实是辽东军中威名赫赫的勇将。
榆关守将的位置,不但重要,而且是个收益丰厚的美差。
镇守榆关的将士,军饷自然远高于东北其他各路兵马,但最大的收益,其实还是往来榆关的关税。
东北四郡与关内的贸易一直都很顺畅,榆关作为进入东北四郡的必经之道,往来的商贾多如牛毛,每个月产生的关税自然也不在少数,这些关税虽然都是由安东都护府派员征收,但作为守关大将,每年都有一成的关税直接拨到淳于布的手中,除去给守关兵士分发一些福利,这一成关税中至少也有五成直接落入淳于布的腰包,一年下来几万两银子是轻而易举获取。
淳于布镇守榆关已经四年多,榆关将士对他也都是忠心耿耿,毕竟淳于布出手阔绰,对手下将士也从无亏待,有钱能使鬼推磨,淳于布每年分给大家的关税银,也足以让守关将士全力拥戴。
淳于布虽然是粗勇武人,但对食物的要求却不低。
他最爱的一道菜,便是蒸羊羔。
活生生的母羊被剖开肚子,然后取出羊胎,将未见天日的羊胎外衣用刀子轻轻划开,放出羊水,用清水洗净羊胎,剖开羊胎腹,取出内脏,摘净羊胎的乳毛,清洗干净,再加上佐料入笼蒸烂,一道上等的蒸羊羔也就做出来。
榆关的后勤给养一直都由辽西郡负责供给,尔后再向安东都护府报账。
榆关位置重要,再加上淳于布的出身,虽然榆关守军加起来也不到千人,但待遇却一直都是极高,淳于布的喜好自然也是得到满足。
广宁城那边每两个月都会往榆关送一次粮草,兵粮马料都会得到补充。
两月补充一次粮草,这早就是惯例,归其原因,还是辽东军为了能够将关隘死死把控在手中,掌握了榆关守军的粮草供应,也就掌握了守关将士,控制守关将士,也就等于将关隘攥在了手里。
毕竟广宁城距离榆关也不到两百里地,从广宁城出发,最多也就两天时间便能抵达关隘,所以榆关的后勤供应不会成任何问题。
此外母羊怀胎通常都在五到六个月就会分娩,所以送到榆关的母羊怀胎就不可超过两个月,按照淳于布三天就要蒸一头羊羔的习惯,每次送粮队都要运来二十投怀胎不满两个月的母羊。
淳于布对母羊的来源也非常的讲究,必须是从北方草原买来的上等绵羊,毕竟一只羊的肉质与它所食用的草料有着直接关系,北方草原的水草丰美,母羊食用之后,腹中的羊羔肉质自然更为鲜美。
三天蒸一头羊羔,这已经成为淳于布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今天淳于朗将却是大发雷霆。
按照习惯,今天晚上的餐桌上应该摆放有蒸羊羔,但他却始终没有见到厨子将蒸羊羔送上来,等六荤六素十二道配菜全都上来之后,淳于布终于一掌拍在桌子上。
“砰!”
随即乒乓噼啪一阵响,淳于朗将一掌已经将桌子拍翻,桌上的碗碟碎了一地。
上菜的两名厨子已经惊恐地跪倒在地,噤若寒蝉。
“本将生性随和,不喜欢与人生气。”淳于布脸色阴沉,握拳道:“来榆关四年多,你们两个也在这边待了四年,这四年来,本将可曾亏待过你们?”
两名厨子齐声道:“朗将待我们恩重如山,从无亏待。”
“既然如此,为何连我小小的嗜好都不能准备妥当?”淳于布叹道:“我对你们也没有太苛刻的要求,平日里酒菜就算出现一些疏忽,我也不会追究。你们也知道,我就那么点嗜好,为何还要出纰漏?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不能说清楚,今日我实在不能宽恕你们。”
一名厨子抬起头,为难道:“朗将,不是我们不为您准备,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三天前那头蒸羊羔已经是最后一头,现在圈里没有羊羔可用了。”
淳于布脸色更是难看,厉声道:“广宁那边没有送来羊羔?”
“不但是羊羔,其他的粮草也一直没有送到。”厨子道:“按照规定的日子,四天前他们就该将粮草送达,以往他们还经常会提前送达,可是……可是这次送粮队始终不见出现。”
“没有派人去催问?”淳于布脸色更加难看:“为何没有及时禀报?”
厨子道:“黄校尉管着仓库,昨天他还说仓里的粮食还足够吃上三天,三天之内,粮队肯定会抵达。”抬头看了淳于布一眼,小心翼翼道:“校尉还说,朗将这几天心情不是很好,不能以这些芝麻小事打扰朗将。所以我们也不敢多嘴。本来还想着两队就算再耽搁,昨天不到今天也该到了,只要今天赶到,我们还是有时间给朗将将羊羔蒸上,可是……可是等到太阳下山,也没有见到送粮队的影子。”
淳于布恼道:“去将黄凡叫过来。”
黄凡是榆关一名校尉,算是淳于布麾下心腹,负责管理关隘的仓库,仓库里的粮草和兵器,都需要得到黄凡的手令才能提取,在这榆关也算是仅次于守关主将淳于布的存在。
当他来到淳于布账内之时,额头上已经是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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