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在这之上的总部技术副总裁,从四品。技术总裁,正四品。
这是官品,正六是知县,正四是知府。重要的是,这官品,将来也是可以转任官衙的!
升官发财,光宗耀祖……郑魁看着其他同伴,只见所有人眼里都是热烈的光。
而几个这些天叫苦怠惰的,此时后悔不已。
一步慢,步步慢。
但他们还得在这待上三年,时间还足够多!
此刻京城里,十来个人都赶到了东华门外的明报行。
“蒋经理,那《明报》还有吗?小的书行里那一百份都被抢完了,还能补上五百份吗?”
一份报纸,现在定价在五十文钱,这个价格实在相当低了。
市面上的书籍,刻印本的最便宜,但看纸张装帧质量、书页数量的区别,也要在一两百文到二三两银子不等。
而手抄本、珍稀古本、孤本的价格更贵。
寻常刻印书籍,一页大致五百字左右。
一册书,能有数十页也就不错了,万言为书嘛。
这一份《明报》,总的字数毫不逊色于一本正常书籍,但售价仅五十文。
明报行发行部给这些京城书商的,更是只有三十文。
这些书商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各自承诺拿一点看看。
但是简体字加上新体例,还有报纸上传递出来的爆炸信息量,这份创刊号转眼就脱销了。
朝廷定下来了以后公文用简体字、新体例,还准备考学做官的,尽管可能有些怨言,哪个又能轻忽视之?
“还有《嘉靖字典》,蒋经理,不知可还有存货?另外,朝廷允许我们的书库刻印吗?”
“这次就这么多了,《嘉靖字典》更是先要发往诸省诸衙、文武百官、各地官学。文字乃要事,岂容随意刊印?若是有错漏,岂不误人子弟?”
创刊试行,印了一万册,现在一看,那效果已经打不住了。
这蒋经理打发了这些京城书商后,忙不迭地就去找明报行的总裁邹守益。
“总裁,咱们报行只怕需要一个大大的刻印厂了!”
下一期,不妨印上五万份,将来也许还更多。
有一笔账是能算的,这成本,主要是刻印时的工本。然则版式一定,若份数越多,均摊开后每一份的成本能少多少?
若是能印上数十万份乃至百万份,也许……卖报纸便能赚钱。
这报纸无需装帧,省了不少工序啊。
“城东南的往通州去的巧工园,报行的刻印总厂早已计划。那边能开始刻印,最早也是明年了。在那之前,不急。”
邹守益十七岁中乡试,二十岁中会试第一、正德六年的探花。
任了一年翰林院编修,他便辞任回乡潜心研究学问,尤其对于“格物致知”这个学问百思不得其解。
他是江西人,正德十三年王守仁到赣州任官,听闻过王守仁的“格物”故事,邹守益自然前去请教。
一来二去,邹守益被王守仁折服了,半是弟子半是好友,而且从此将讲学、教化作为己任。
但朱厚熜继位后,邹守益曾经关于“格物致知”的疑惑又有了新的解答。
现在他担任了这明报行的总裁,十分认同朱厚熜的那一句话:这报纸,将来才是教化天下、传扬学问最重要的工具。
简字更易学,这种版式新体例和加句读的方法都让人更易读。
既然现在京城里《明报》物以稀为贵,自然会有人去传阅、去讲读、甚至去抄写。
既如此,他们要不要去学这简字?自行对应是哪个字?
关系到天下千千万万人命运的那个新制,太不容忽视了。
但也有一些人关注的是另外的东西:十六家国企的招聘广告。
“需识字、重实务,有功名者可直接试用。若试用后考绩优等,可奏请授官品?于行内任用之年岁,授官品后可计入年资,将来可转任实官?”
薪资待遇自然也都有说,但他们难以忽视里面的这个说法。
这岂不是说,现在不必等到考中举人、考中进士、等候官缺?
各地乡试刚结束,明年会试在即。
新科举子们,落第老秀才们,有多少会放弃别的秀才、举人任官可能,直接到这十六家企业里去?
看着其上密密麻麻的各类职位,还有这些职位转正后标注着的官品,许多人口干舌燥。
从这些什么记什么行什么局什么监再转任为实官,很难很难吧?
但是这毕竟是吏部会承认的、有俸禄的官品,而因为权柄没有实官大,这些职位的俸禄,似乎比同品实官的俸禄还要高上两三成。
数张大纸,就这样在京城里先砸出连续不断的涟漪,而后传向更广阔的整个大明。
天下税赋的变动在即,地方不任官的士绅从此将少了一个靠逃避田赋和徭役负担赚大钱的路子,但又突然多了一个新路子。
十六家国企所掌握的垄断资源,已经无异于十六个只稍逊色于一部或一省实权的超大衙门。
要去吗?
在京诸衙的中低层官吏们议论纷纷,但五品以上都无意关心这点小事。
因为十一月一日的朔日大朝会上,那份明报创刊号出现的当天,奉天殿内又宣读了一份新的旨意。
奉天殿改名国议殿,华盖殿改名国务殿,谨身殿改名国策殿。
延后一年的国策会议将于十一月望日大朝会后开始,为期半个月。
除参策外,南京“九卿”、各省总督、左布政使,各边镇都司指挥、顺天应天两府尹等重臣列席。
所讨论的重事,是朝廷中枢衙署改革。
要怎么改,这些中低层官吏不清楚、不确定。
但是广东有样板,各部诸衙也刚刚拆出去不少“企业”。
自去年衡阳城破、陛下回京后,参策们与陛下平静了大半年,没有多少新的动静。
现在,大的要来了。
谨身殿内,先有通气会。
现在列席在这的,除了现参策,就是老参策。
刚刚还京的费宏和杨一清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皇帝。
总理国务大臣……大明要再度拜相了?
太祖,您老人家在地下能睡安稳不?
第278章 皇帝还在,但变天了
在京文官衙门,大致可分为六部、六科、六司、五寺、三院、三监、二府和原先的中书省残余。
其中六部六科都不必细说,但这六司,则从单独某个衙门到隶属某个衙门,官员品级从正三品到正九品不等。通政使司最显赫,通政使贵为九卿之一,尚宝司这个单独部门则管着文官公章,行人司则专帮皇帝跑腿,僧录司和道录司则管天下僧道,专管乐户的教坊司则隶属礼部但又相对独立。
至于五寺,大理寺贵为三法司之一,大理寺卿也是九卿之一。太常寺则只管礼乐,太仆寺专管马政,鸿胪寺和光禄寺前文已有介绍。
三院则是都察院、翰林院、太医院,三监是国子监、钦天监、上林苑监,二府则是宗人府、詹事府。
中书省残余,则要么沦为小透明的中书舍人,要么贵为如今的内阁。
长久以来,大明中央衙署的设置有三点是最不容忽视的。
其一,为天子的法统和享受服务的大量部门及官吏。其中祭祀、观天、礼仪有关的事与天子“受命于天”的无上权威法统有关,而上林苑监这种菜园子、太医院这种御医机构、光禄寺这种厨子部门、礼部工部底下的一些部门,都算是为天子的物质和精神享受服务。
其二,举国的实务在方向上和审核上的大事都要在中央处理,但具体经手实务的主官品级都太低,实际最高不过正五品,在京城里连红官袍都穿不上,他们能有多少话语权?
其三,出于皇帝对权力的控制要求,重要的事务决策原则上全部都要经过皇帝。不堪重负的历代皇帝由此一步步放任司礼监和内阁的崛起,但那也只是偷个懒,实际上权力还是高度集中。
朱厚熜也很清楚,这套架构的存在,在很大意义上必定是符合当前需要的“最优选择”。
下定这个决心以前,他思考了很久这样会不会又是急了一点。
但是思来想去,其实最大的槛也就是皇帝本人:肯不肯放权、敢不敢放权、要不要那么多私人服务。
皇权到了明朝以后,就集中到了巅峰。
物极必反,后来的中国就彻底没有了真正的世袭皇权残余,而世界诸多国家则仍旧保留了一些所谓皇室、王室。
朱厚熜权衡了很久,决定迈出这一步。
他可以仍旧保留着最核心的权力、在实质上仍旧保持高度集中的皇权,但在一些具体处理政务的权力方面,需要给官员们空间,这也是一种收拢人心的方式——更多的官位、更大的权力、更好的待遇。
已经改名成了国策殿的谨身殿里,大会还没召开,如今仍旧是课堂。
听课的,是之前在外的各省总督、左布政使、两京府尹、南京九卿及边镇都司文官首领们。这一次,新老参策、在京各衙的首官也都坐在这里。
上课的,自然还是朱厚熜。
“广东有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提刑司、治安司、都察司、税课司。布政使司之下,除田赋外,其余诸科则、课税都移到了税课司。诸司首官都列席省务会议,加上各省总督,加上将来的省级乡贤院正陪二人,便一共是九人。”
朱厚熜看向他们,指了指旁边已经准备好的架构图:“京中也是如此。此后大原则,便是国策、省务、府务、县务会议定大事,而实务则由各部衙去做。总督、知府、知县,还有朕,都只把握好方向,协调好各衙。除军务、刑名、治安、巡宪、税课几事外,布政使统管一省民政,从四品府令统管一府民政,从六品县令统管一县民政。”
“至于朝廷中枢,内阁以后不要不清不楚了。”朱厚熜淡淡说道,“名为五品大学士,实则便是宰辅。内阁二字,听着也只是在内对天子俯首帖耳。自此后,内阁更名国务殿。当值仍在文华殿,然则前朝三大殿留有一殿,集议便在那里。居国之中,在朕眼前,处国之重!”
中间,是不容亵渎的。
进紫禁城时,文武都只能走侧门,中间向来都只是天子走。
而位于中轴线上的前朝三大殿,如今留一殿给国务殿使用,内阁也除掉这个内字,何等信重?
“大学士改为功衔,而国务殿中之国务大臣,俱为从一品;另设总理国务大臣,正一品。”朱厚熜看着众人,“往后有不少实务,国务殿处置批复便可,不需再经朱批。”
“中书舍人尽属国务殿,设中书监一人,正三品,佐总理国务大臣;设中书令六人,从三品,佐六位国务大臣。六国务大臣,各领一部事,无有先后。”
这是真的给了总理国务大臣宰相的一些实权,但现在并非没有制衡手段。
“至于国策会议,国务殿共七臣,皆为参策。九卿如旧,同为参策。只是九卿之中通政使司,改为隶属国策会议,通政使正二品,通政副使二人,俱为正三品,一人专与中书监往来奏疏、诏制,一人专与六科、都察院往来奏疏、诏制。六科除给事中外,各设正副都给事,正、从四品,另设六科总给事,正三品。六科都给事、总给事共组六科委,不事弹劾、专事六科军政民政建言献策,六科总给事参预国策会议。”
先是以国策会议来限制整个国务殿,而后又通过通政使司把国策会议与都察院、六科相连,制衡整个国务殿。而在国务殿内部,各领一部的国务大臣也相当于各有两票,在国策会议上是能对总理国务大臣施加压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