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顾着进食,直到她踩进水里,才让他抬起了头。
乌黑的嘴唇上挂着血肉,他咧开嘴对着她嘶吼。
晓被吓了一跳,这也让她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不再是只单纯的丧尸。
脚下踩着滑溜溜的石块踉跄退后,一个不稳地向后倒去,那只男丧尸没感知到她有多少危险性,停下了嘶吼。
四下是安静了,她也必死无疑了。
后脑勺磕在尖锐的石块上,饥饿上头的晕眩让她眯了眼。
闭眼的那刻,她听见淌起的水流声,在脑袋上的大脸滴下腥臭的口水前,她昏厥过去。
……
丧尸不会做梦,所以在她感觉到自己嘴里有什么东西时,便直接睁开了眼。
眼前放大的脸把她吓得一惊,抬手把人推开,径直坐起。
男丧尸显然也被蓦地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碎肉从半张着的嘴里落下。
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吃了什么,腹部传来的饱腹感清楚地告诉她,她刚才吃了多少。
她拼命向外吐,只能吐出嘴里的那些,胃里的怎么呕都呕不出来。
那只男丧尸好像很惊慌,上前用手去推她的脑袋。
两只丧尸都在死犟,僵持着,始终不退一步。
一抬一低之间,晓在这只男丧尸的眼睛里,清晰地看见了明晃晃的三个大字——好浪费。
身上的黏腻半点没消失,嘴里的腥味更叫她难受。
可是晓并没有生气,涌上来的感受是个什么滋味,她觉不出来。
只抬起僵硬的双手,勾住了男丧尸的脖颈。
太好了……他知道什么是浪费真是太好了……
尽管她还不能完全理解浪费这个词的意思,但她清楚,这是她真正的同类。
男丧尸被她抱着也不反抗,只越过她的头顶,满脸可惜地看着地上的血肉。
一阵简单的激动过后,晓站了起来,肉吃了就是吃了,没有办法改变,现在她必须要去洗澡。
晓脚尖一转,向河流方向走去。
后面的男丧尸步履很快,几步就到了她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晓没明白他的意思,绕过他继续往前走,他也锲而不舍地继续拦,反复几次,慢慢地也到了河边。
脚踩进水里,这只男丧尸就跟猫一样炸了毛,慌忙退了出来。
晓看见他的应激反应,恍然大悟,一只丧尸,他怕水。
所以……刚才拼命拦她,是怕她被淹死?
这么怕水,之前还来水里捞她,可真是只好丧尸啊……
晓这样想着,又默默地绕过了他。
背对着男丧尸的晓没有看见他呆滞的脸上,略显出的挣扎。
哗哗的水声,在她耳里宛如天籁。
终于要和天籁近距离接触,啪——她被扑倒在了水里。
这条小河不深,跪在里面,也才淹没半条腿。
她挣扎着起来,看见拽着自己的男丧尸,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自己湿掉大半的裤子。
所以你这么害怕,还来遭这个罪干什么?
之前发现同伴的喜悦在晓的心里已经消失了一大半,尤其是在看见自己的红外套沾上河里的泥沙后,最后一点友好也消失殆尽。
她奋进全力地反扑到了男丧尸,手指勾着他的衣领摇晃,对他大吼:“哈!吼——吼!”(你知道找到一套干净的衣服有多不容易吗!)
“呃——吼!”(你会被淹死的!)
男丧尸被她压在身下还不老实,悄咪咪地往岸上蹭。
晓还在生气,一口咬在他肩膀上,支支吾吾:“吼!”。(不许动!)
“吼!”(不要!)
这只男丧尸,有逆骨。
不单纯的丧尸是没有洪荒之力的,晓抵不过他的力气,被生拉硬拽地带上了岸。
不干净了,我不干净了。
晓满脑子都是这句话,是以,在看见一只路过的,没有恶意的丧尸,她也很不客气地对人家大吼了一声。
那只形单影只的丧尸不甘示弱地回敬了一句,仓皇跑开。
晓也不管地上的泥灰了,恼怒地拍了下地,自顾自地生气。
须臾过后,气过了的晓发现,她好像只听得懂这只男丧尸的话。
啊……这是报应吧……
冷静下来后,她对着身边表情木讷,发着呆的男丧尸解释:“吼吼。”(我是要洗澡。)
“吼?”(淹死?)
“吼吼!”(洗澡!)
“吼!”(淹死!)
……
几个来回下来,是晓败了。
这只男丧尸没她聪明,不懂洗澡是什么意思。
晓抬头望天,惨白的月亮真是惨白。
这只男丧尸不知道到为什么,就在她旁边坐着,也不走。
这样下去,想洗澡肯定不行。
她思索半晌,最后脱下了自己心爱的红外套,对男丧尸说道:“吼。”(来。)
“吼?”男丧尸脊椎一激灵,察觉到不对劲,反而后挪了一步。
“吼”(来。)
晓咧开嘴,想使自己看起来和善点。
男丧尸直接站起来跑了。
她起身追了过去。
让晓抓住男丧尸的,是草丛里的暗坑。
男丧尸被她用红外套捆在一棵不算太粗的树干上,她不指望这件衣服能困住他多久,抓紧时间在他的注视下,跑进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