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尚博文,”克洛丝从床的另一边走出来,“这次又是什么事?”
被唤作尚博文的男人看见她的出现,先是啊了一声,然后上前围着克洛丝转了一圈,拖着腮点评道:“啧,啧,啧,克洛丝,跟你说多少遍了,你不适合穿白色的裙子,得用蓝色的丝绸,才能衬得你的皮肤更光洁。”
“还有,你的头发。”他蹲在克洛丝面前,两根手指捻起了克洛丝的一小撮头发,放到克洛丝面前,“瞧瞧,已经如此毛糙了,你为什么就不能睡前给它卷一卷,不需要太久,十分钟就好,它会更好看一点,还有……”
他又站起来,用手掌在上空滑动着,“这么久了,你是一点没有长高,这样跟德哈尔一点也不搭配,顺带说一句……”
他突然转头对德哈尔竖起大拇指,“德哈尔今天也依旧完美!”
地板响起哒哒的脚步声,德哈尔及时将克洛丝举了起来,抱在怀里,“克洛丝,别和他计较,这个家伙听不进去的。”
“什么叫别和他计较?”克洛丝在他怀里暴躁地扭动着,伸手不淑女地指着尚博文大喊,“你看他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个娃娃,娃娃怎么长高?还有,为什么我睡觉也得盛装出席?”
尚博文毫不在意她的怒火,上扬着声调:“你已经把娃娃的身体改变了,和人没有区别,为什么就不能再努力一点,长高看看?对于生牛乳的排斥,是你自身的问题。另外,我认为盛装出席你的梦境,是对修普诺斯的尊重,祂没准儿能给你个好一点儿的梦境。”
克洛丝已经对他骄傲的样子说不出话来了,指着他上扬的下颚半晌,憋出几句话给德哈尔,“你……你看看,你看看!”
德哈尔对尚博文的态度一反往常,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头顶抵着德哈尔的胸膛,昂头看他,眉心微蹙,语气危险,“是因为他夸你了吧……对吧?”
德哈尔的心猛跳了一下,抬手盖住克洛丝的双眼,似是仍然能感受到穿透手掌的视线,他侧头欲盖弥彰般地回答:“不是,怎么可能……”
被捂住眼的克洛丝就知道,这家伙一直经不起夸。
想当初,她就是靠一堆彩虹屁把人哄到手的。
“算了,”克洛丝叹了口气,推开他的手,眼神冷淡地望向尚博文,“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因为聊闲话,差点忘记本来目的的尚博文,被她的话提醒后,又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我,我,我……”
“……我就知道会这样,”克洛丝拍拍德哈尔的手臂,后者会意,又递给尚博文一杯水,“喝杯水冷静冷静再说吧。”
像是手里拿着烈酒般,尚博文豪迈地干了这杯水,却没将杯子放下,手不断收紧,将杯子紧紧攥在手中,垂着头说道:“其实,我今天见到爱玛了……”
“爱玛?”提到这个名字,克洛丝的态度好上许多,“会不会是看错了?”
“不会!”他急忙反驳,又顺势坐到了床边。
克洛丝:坐别人的床这么熟练的吗?
德哈尔拉开椅子,抱着克洛丝坐下,“森林精灵回来前,她不可能苏醒。”
而且森林精灵消失多少年了,尚博文比谁都清楚。
可他固执地说着,“就是看到了,真的看到了……像往常那样,我去给她送我做的东西……”
这次是件白色的毛衣,繁复的钩针密集在一起,在腰腹处形成一朵漂亮的百合。
他郑重地摆在老地方,那颗茂盛长上青苔的大树下,呢喃道:“爱玛能穿上的话,一定美极了。”
声音像是能滴出水来,包含了世间所有悲伤。
无人回应他,这片森林他来了无数次,寂静得是哪种鸟叫,他都分得清。
他坐在泥土上,只有这一刻没有犯洁癖的毛病,对着这棵大树说了会儿话。
下着雨,他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清。
时间差不多后,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那刻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说道:“真的很美,你带来的每一样东西。”
他以为是幻听,却还是抱有希望的回头了。
雨砸开树叶,打在脸上,如同一滴泪珠,从眼角滑下,喉结上下滑动着,他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那道发着光的白色身影,模糊间是个长发女孩儿的身形。
没错了,一定是爱玛。
“嘎——”
往回赶的可可豆发出声响,惊扰了这一处的宁静。
白色的光慢慢消失,尚博文看着地上被雨水浸湿的白色毛衣,神思飘忽在外。
末了,他挥着手臂大喊:“爱玛!是爱玛!煤球,你看到了吗?是爱玛!她要醒了!”
可可豆被他吓了一跳,差点撞到树枝,弄丢篮子里的布料。
“就是这样……”尚博文给自己倒了杯水,又一口饮尽。
克洛丝和德哈尔听完他的话,也依旧不相信爱玛会这么快醒来。
谁都知道,森林精灵的咒语没那么轻易解除。
“呜——”泫然欲泣已然变成大哭,尚博文用一只手臂盖住自己的眼睛,不顾形象地哭了起来。
克洛丝被他哭得没法子,摊开手说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尚博文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瞪着一双红眼看她。
“明天我陪你去看看,行了吧。”克洛丝撇着嘴,只想让他别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