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体面一点的道歉,她是不指望德哈尔了,只希望这个男人别再追究下去。
男人比她想得还要识趣,他颇为大度地说了句,“没关系,只是……”
他抚向自己被绑了绷带的额头,嘶了声,“我额头上的伤……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有点疼。”
他嘴角的表情无辜,但这话一出,克洛丝就知道他对于伤口的事,全都猜出来了。
也就打草惊了个傻子,尚博文听了他的话,立刻摇头,熟练地欲盖弥彰,“不是,我没有,绝对不是我!”
被头发盖住的双眼里,闪过了然。
这个傻蛋儿。
克洛丝抚面,觉得丢人别开了脸。
她没忘记正事儿,撑着德哈尔的手臂,抬头望着男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自由的人,卡尔。”他介绍自己的同时,说了这个名字的寓意。
“那么,卡尔,”克洛丝尽量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友好,又不是很亲近,以免对方赖上来,“你是一个人来森林的吗?”
“不是,和一些朋友。”
“他们在哪儿?”
“在……我不知道。”
他捂着额头,为难的样子让克洛丝直觉,后续的发展大概率不对劲。
她努力堆笑,昔日的社恐形象被她藏得好好的,“他们叫什么名字呢?”
“我……不知道。”
“有多少人?”
“不知道。”
“来森林干什么?”
“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克洛丝心里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她看了眼旁边在状况外的尚博文,笑着说道:“天已经黑了,今晚你先住香堡那儿吧,明天再赶路。”
尚博文握紧拳头,喊道:“别以为你叫香堡,我就会同意!”
“好,”卡尔没有拒绝,克洛丝松了口气,不过下一秒,他又问,“我的兔子呢?”
尚博文:“听到了吗?我,不,同,意!”不过没人在意他的意见。
“兔子,什么兔子?”克洛丝皱了眉。
卡尔用手比划出大小,“一个棉花制的兔子。”
克洛丝想了会儿,终于瞥向了一旁需要回应的尚博文,“你看见过吗?”
“我看见什么了,看见?”尚博文用食指点着她,“我说我,不,同,意!”
“哦,”克洛丝转回头,“也许是掉在路上了,卡尔先生,回去的路上,你和香堡可以一起找找。”
尚博文冲到了她面前,涨红了脸,“我不同意!想都别想!”爱玛还只住过柴房!
德哈尔&克洛丝:这不是你的问题?
他眼里暗藏的意思,德哈尔和克洛丝看得一清二楚。
同样的,他们眼里的意思,尚博文也看得清清楚楚。
“总之,没商量!”尚博文生着气,负手用鼻孔瞪他们。
德哈尔抱着克洛丝的手臂松了松,这一细微的动作被尚博文瞧见了,他马上低了头,与他们平视。
尚博文:别想用武力逼我屈服!
克洛丝压制住德哈尔,偏头从尚博文高大的身子前探出头,对他后面的卡尔问道:“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不行,没有兔子,我拒绝离开。”意料之外的回答。
意料之中的不对劲儿。
德哈尔完全没了耐心,“为什么不能识相点儿呢?救你是克洛丝作为唐沛时的同理心,别蹬鼻子上脸,你以为我们刚才在吵什么?没把你赶出去,同狼一起打地铺都算好了,不能识趣点儿……”
他一顿输出,把尚博文吓得退回了圆桌边坐下。
他差点儿忘了,德哈尔的脾气好坏取决于他的耐心槽。耗尽后就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话非常的多,而且说话难听到让你无地自容。
用克洛丝的话来说,应该是……夺舍、毒舌来着?被夺舍般的毒舌!
在场的四个人里,只有两个人没有遭遇过德哈尔的毒舌。
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克洛丝。
怎么办?爱玛,我想回家……
卡尔听他说完,沉默了很长时间,被前额的长发遮住半张脸,看不出表情。
克洛丝心跳得很快,她知道德哈尔已经忍到极限了,现在只希望卡尔这个人同他的外表一样软弱,赶紧跑掉才是。
不该救他来着,她现在是个娃娃,功德不归佛祖,也不归上帝管。死了,也赖不上她,怎么就狠不下心呢?
终于,男人开口了,“没有兔子,我拒绝离开。”
尚博文惊讶地转了头,一双眼佩服地看着他。
这么大一段输出,他竟然一点都不害怕,神人啊!不对,就是神明!
尚博文改了主意,上前勾住了卡尔的脖子,低头在他耳边说:“跟我回去吧,我那儿房间可漂亮了,随便你选!”
“啊,但是尽头的别选,我养了猫;有阳台的也别选,我怕你弄坏了我的魔鬼藤和花;还有我旁边的两间,对面的一间都别选,那是我为爱玛准备的……”
“不去,我要我的兔子。”
他说了一大堆,卡尔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固执地提那只兔子。
克洛丝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收回刚才识趣的说法。这个男人就像她上辈子的甲方,一点建议都不会听的那种,“那只兔子很重要是吗?”
“当然,我的第一个作品。”卡尔只看着她,似乎早就弄清了,这里话语权最大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