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把身子向后仰,躲开她,举高了手拒绝给她。
林鸠着急,吼了声:“给我!”
时间嬉皮笑脸:“不要!”
她又转而用双手去挠他痒痒。
时间咯咯的笑。
“作为时间,怎么能这么不成熟!”她担心着那块表背后的陌生人。
见她真的生气了,男孩儿把表塞进了她的手心里,奶奶的嗓音有些委屈:“对不起,我的性格会被年龄影响。”
对上他水汪汪的眼睛,林鸠又不好说什么了,手抬起又放下,最后还是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
头顶的发心很柔软,他的内心,也应该是很柔软的吧。
“没……关系,是我太凶了。”
林鸠忘了,故事里的怪物们,都是没有心的。
时间双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脑袋上拿下来,用行动抗拒了揉头发这个动作。
嘴上却又没对这一点多说:“死神不会丢下太多生命,这块表就是普通的表,不代表任何人,是用来打发小孩儿时期的我的。”
看来他对自己年轻时的顽皮,颇有心得。
林鸠更是不好意思了,道了几声歉,把表塞进了他的怀里,转移话题道:“一块表就够了吗?”
她在孤儿院有过那么多朋友,没有哪一个是仅仅用一块表就能哄好的。
“还有好几书柜的漫画书。”他是指那边的书架说道。
对嘛,这才是小孩子。
林鸠被他的笑容感染到,也忘记了自己的目的,托着腮看他和那块卡住了的表冠斗争。
“我有什么事能为你效劳?”时间突然问道。
他昨晚就注意到了,只是想等着她自己开口。
他了解人类,帮忙这种事换成被求的人开口,需要帮助的人就更加不愿承认了。
但她总在错过最佳的开口时机,他也就不得不换个说法提醒她了。
被成功提醒的林鸠转而抱住了自己的腿,把脸埋在了双臂之间。
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也不会。”
“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不会自己研究吗?”
“你有什么资格求我帮忙?”
大脑总是被这些声音充斥着,她不好意思再开口。
“你不说出来的话,我就不知道该为你做什么了。”
听见这句话,林鸠猛地抬头。
面前的男孩儿长大了几分,但还是在玩那块被他修好表冠的怀表。
她几乎快以为刚才的话都是幻听。
时间再一次开了口:“时间可不等人,但我等你很久了。”
“能……请你帮我找一下张玲吗?”她怕错失了机会,急急开口,又着急补充,“以前是金沙儿童院的院长,京南市金沙儿童院。”
世界上同名的人太多,具体到地点、职位就容易找了。
“介意我看一下你过去的时间吗?我需要知道她的样貌。”
林鸠立即点头,发现有歧义后,又回道:“不介意。”
时间将手覆到她的额头上,一块金色的表慢慢浮现。
滴答、滴答……
是她生命的走表声。
林鸠觉得神奇,也就没跟着他一起闭眼。
过了会儿,时间放下手,仰着头在这些表里寻找着。
漫长的等待过去,他低下头,有些抱歉地告诉她,“对不起,我没找到。”
心提了起来,林鸠问道:“没找到……是什么意思?”
“死神带走了她。”他看着她的双眼,黑偏棕的眸子抖动着,滴下了一滴泪。
他还想再开口,林鸠便低下了头,“谢谢,我知道了。”
“不客气。”
林鸠站起身来,动了动坐麻了的腿,指着那边的书柜强颜欢笑,“我还是有点困,想要再去睡会儿。”
也不等时间开口,她已经去了那边,拉开抽屉,把自己关了进去。
没多久,纯白的空间里就响起了点点抽噎声。
时间的眉间微不可察地皱起。
他在书里看过,这种行为被称为“退型”。
当缺乏安全感这一类人,受到委屈或者其他悲观情绪后,会躲进狭小的空间里哭泣。
这种封闭、黑暗的空间会给他们一种在母亲子/宫里面的放松感。
在读取她时间的过程里,他不可避免地看见了她的一些过去。
快乐的时光几乎都能忽略不计。
他见过不少拥有悲惨遭遇的人,这点事不足以引起他的共情。
但他还是走过去了,坐在外面,安静地等着她哭完,才敲了敲柜子。
里面是少女嘶哑有些沉闷的声音,“怎么了?”
“林鸠,可以出来一下吗?”按书上所说,面对面的交流,是最有效率的方式。
林鸠在里面盖住了自己的眼睛,“现在还不行。”
她天真地以为对方没能听见自己压抑的哭声,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泛红的眼。
时间没有强求,坐在外面说道:“我没办法在你得知亲人逝世后,感到悲伤这件事上共情,所以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这句话,说起来就太过轻飘。”
“我只能用我的认知告诉你,被死神带走的时间,不能倒流,但活着的人仍旧可以继续怀念。”
“你要哭,可以,怀念,可以,颓废,也可以。但你的生命还是在走表,我没办法帮你保存这段时间,而被你自己放弃的时间,死神也会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