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一星期前发生过的事,完完整整地告诉了瑟西,本以为按她的性子,早开骂起来了,谁知道她听完只是笑了声。
波特不好意思瞥她:“我知道是我以前想得不够周到,现在挽救起来晚了些……但我还是想请你帮我一起想想办法。”
他比起安德鲁照顾的普洛蒂亚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荒诞地放纵自己太久了,久到他即便自己尝过了噩梦的滋味,也很难像瑟西那般,造出合理的噩梦去说服普洛蒂亚的人民,叫他们认清现实。
更何况那些人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他和瑟西做过的打算,这下再怎么用噩梦去经营精神世界,也很难叫他们相信,噩梦是可能真实发生的了。
“我不是在笑你之前的想法天真,你都天真那么久了,我早就笑够了。”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天真地相信了伯特利的话,以为她要和伯特利办婚礼的那件事儿。
回去的速度不疾不徐,现在的瑟西心境好似变了一番,对待什么事都有一副好心境。
波特干脆自暴自弃地说:“好吧,好吧,我就知道你暗地里嘲笑过我。”
“别那么悲观,在我这里,关于你的一切形容,都是正面词汇,”瑟西笑说,“哪怕是‘笑够了’,也是喜欢你的笑。”
喜……欢?
波特的扫帚降了速度。
是真的喜欢吗?还是只是就“笑”这个词而言?
瑟西没有正面的回应他,他也不敢多想,把扫帚提回之前的速度,跟上了她。
瑟西思考着对策,没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我笑的是拜厄庭的人,自作聪明地以为自己打算的一切天衣无缝。”
“波特,咱们不妨换个角度想想。”
波特:“换个角度?”
拨云见日,他们还未飞出寒冷的区域。
瑟西将一件毛毡的斗篷盖在了他的身上,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她自己也穿上了斗篷。
距离秋收嘉年华过去了如此之久,他们身上的东西终于有了配套的同款。
瑟西悄悄凑过来,用手指点了点他发凉的脸颊:“伯特利告诉过你了。”
“什么?”他是真想不起来。
瑟西:“无论是怎样的结果,普洛蒂亚的人都会站在你这边。”
波特·狄更斯犹如醍醐灌顶:“从拜厄庭的人入手?”
瑟西赞许地点点头:“既然普洛蒂亚的人开始对噩梦免疫了,那不如把噩梦降临到拜厄庭的头上。”
达摩克利斯之剑也不一定就必须要悬在普洛蒂亚人的头上。
“说到底,普洛蒂亚的人见识虚幻的东西太久了,需要更真实的刺激,”瑟西接着说道,“我想到办法了,要跟我一起做吗?”
波特偷偷望向她的侧脸,坚定地回答道:“好。”
她既然信守了承诺,便不会抛下他一人。
事到如今,不论她的答复是个怎样的结果,那都不重要了。
只要他坚定地朝她走。
巫师先生和女巫小姐飞了几天几夜才飞回了普洛蒂亚。
黎明之际,明星的象征,圣罗利亚教堂的尖端刺破云层,露了个头出来,他们才终于松了口气。
再熬下去,普洛蒂亚的事端还未解决,他们倒先被疲倦解决了。
普洛蒂亚十世时不时地站在城堡里的高塔上,朝远方看去,他在等波特的回归,拜厄庭在等普洛蒂亚的士兵出发。
没了巫师的祝福,那些士兵和骑士得了国王的命令,也不愿即刻离去。
波特·狄更斯和瑟西·卡珊卓拉的回归得到了大片人的欢呼,尽管这些人里不包括拜厄庭的人,他们也将祝福一事放到了三天以后。届时,波特·狄更斯会设宴送别拜厄庭和普洛蒂亚的军队。
这次换瑟西送了波特回家,她如当初傍晚骚扰新邻居一样,悬停在他的家门口,耷拉着一头被露水润湿的鬈发,蓦地演了起来,“狄更斯先生在这儿吗?波特·狄更斯!”
波特不明白她的寓意,却还是配合了她,扶着门框,回应她的呼唤:“……我在,我在家。”
“波特,”她像之前说的那样,严肃了起来,“我知道在普洛蒂亚的危机解决前,说这些话不合适,但我等不及了,我没有耐性等到那一刻。”
“有些话,应该到家就立刻说出来。”
他的心脏随她的话语起伏了起来。
一下又一下,敲击血管,一路颤抖至眼眶。
“我们结婚吧,波特!我在外面,一直想你,做任何事都在想你,每天都在想你!我喜欢你!就好比,你站在日出的地方,我便喜欢黎明;你站在日落的地方,我便喜欢夕阳;你住在普洛蒂亚,普洛蒂亚就是我的根,我会和你一起,一辈子保护这个地方!”
“春节”激起的,可不只是瑟西·卡珊卓拉的思乡之情,她的爱人在西方,她的根扎在西方。
狄更斯先生没办法想到这些,他以为最多不过一句略带疑问的“喜欢”,可他忘记了自己一见钟情的女巫小姐,打从一开始就不同寻常,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打破了他寻常的每一天。
他的心脏仿若在一刻之间,就失去了生命的作用,这条命拴在了旁的人身上。
波特忍不住声音里的颤抖,迫不及待地应下了她的话:“好……我答应你,瑟西,这件事结束后,我们的婚礼就办在圣罗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