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仰天长啸,他终于可以肯定,这一切是上天的安排,是祖宗的眷顾。
但是他还不能太过得意,现在他还不能冲出襄阳城的牢笼,只差一步,他就可以达成目标。
但这一步,却是最关键的一步。
稍有差池,之前的种种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那现在北门那边可有什么反应?现在主事的是谁?”
十几万大军,就算现在折损了一部分,也至少有几万人吧,总得有个说了算的。
“现在还真的没有。”这也是杨修为难的地方。
说句实在话,现在的襄阳城,有符睿这个人比没有符睿这个人麻烦事要少得多。
接下来,若是符睿还活着,能够趁乱跑回襄阳城,那一切都还好说,可若是他真的被晋军除掉了。
那襄阳城必定要大乱……
“可是晋军的反应也很奇怪……”
为了给慕容垂宽心,也为了让他能搭理自己,杨修提出了疑问。
“若是符睿已经被他们干掉了,他们为什么不把他的尸身交出来?若是城中的氐秦士兵看到主将的尸身,别说是打仗了,就连城池都守不住,还不全线溃退啊!”
“晋军便不战自胜,这样的好事,晋军为什么不做?”
“所以,属下推断,是不是符睿没事,一切还都是猜测?”杨修当然希望符睿别再回来。
可问题是,符睿身为襄阳城最大的守将,他怎么会这样轻易就被晋军干掉?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还是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想的那么好为妙。
第434章 打不过晋军还杀不了晋人?
杨修忧心忡忡,慕容垂却摇了摇头:“不可能!”
“符睿肯定已经被晋军干掉了,之所以现在氐秦还没有反应,不过是因为战况激烈又混乱,没有人报信而已。”
“你想想看,战况对氐秦如此不利,符睿若是还在,他为何不赶紧回城来指挥士兵们作战?”
“他这个人虽然是个草包,但是面对这样的困局,也不会一直坐以待毙的。”
“他没回来就代表,他不是不想回来,而是回不来。”
“你看那些晋军的小将军,一个个的全都是头顶长眼睛的机灵人,他们一定会用符睿的事情大做文章的。”
“你等着看好了!”
慕容垂的一番话,非但没有让杨修更安心一点,反而让他更忧虑了。
“一旦晋军和秦兵干起来,我们可怎么办?”
“你也不必担心,秦兵已经几乎被晋军打残了,对于我们来说,这个情况已经是进入襄阳城之后最好的了。”
“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我们又没有退路,静观其变罢了!”
慕容垂虽然也心有疑虑,但是相比杨修,显然他的态度要积极得多,这么多年以来,鲜卑人遭遇的种种不公和困难,让眼前的这一点点挫折都已经算不上是什么了。
在他看来,鲜卑人的处境,现在不是小好,而是大好!
“叮嘱兄弟们,一会不管秦兵做什么,我们都不要跟着参与,守好本分。”
襄阳城即将大乱,不论它将要往哪个方向乱,慕容垂都不希望鲜卑兄弟们掺和进去。
毕竟,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能够清清爽爽的离开襄阳城就是最大的追求。
他可不想惹麻烦……
谁也不想惹麻烦,但是麻烦就在眼前,躲得过去吗?
当然不能。
如今的襄阳城中,到处都弥漫着一股伤感又萧瑟的气息,那气息并不是由襄阳城的百姓们制造出来的,而是被城外接连败绩的氐秦士兵带进来的。
就在他们到来之前,百姓们还纷纷打开窗户,向城外张望,想要看到北府大军将战旗插上襄阳城楼的那个光辉的场面。
就因为人人都想围观,结果人数太多,以至于不少百姓竟然被晋军的流箭给重伤。
这绝对不是晋军想看到的,可他们又阻拦不住襄阳城百姓心向大晋的心,就算大晋菜吧,那也是自己人不是。
在氐秦的手下过日子,那过的简直不是日子,就是苦熬着,一有机会,百姓们就躁动起来了!
也正是因为明白襄阳城百姓们的一片赤诚,王谧才不能把他们再往火坑里推。
现在的秦兵那就是一群野狼,只要有一点血腥味,他们便会发疯!
晋军小心翼翼,怕的就是把他们的杀意给引出来。
毕竟,他们已经杀了一个梁成,若是知道最为信赖的符睿也被晋军给干掉了的话。
谁也无法拍着胸脯保证,疯狂的秦兵会干出些什么。
投降,其实并没那么容易。
一群逃过晋军屠戮的氐秦骑兵从马上跳下来,一溜烟的就滚到了大营,侥幸早一点逃回大营的人,情况也没那么妙。
人人都是一脸惶恐,人人都是一腔的愤怒。
“斛斯!”
“你不是去找符将军了吗?”
“人呢?”
一个氐秦壮汉,斛斯还记得,他好像还特意给自己改了个汉名,叫什么金光道的,大刀杵在地上,怒气冲冲的质问斛斯。
在他的身后,是同样凶狠的一双双眼睛,都是来自浴血奋战才刚刚侥幸逃脱的氐秦士兵。
他们很多人是步卒,但是更多的人是骑兵。
这样的组成结构,明确的彰显了谁才是战场上的炮灰。
自然是数量多,装备又差的步卒。
没办法,在这个时代,拥有一匹战马,那就相当于是拥有了当代的劳斯莱斯、bmw,那是高速移动装备,可以带领着它的主人迅速逃离战场,不管你究竟是往哪个方向跑,都一样。
士兵们有理由愤怒,别人都是冒着生命的危险才保住这条命的,可是他斛斯却不一样。
人家命好,自从站到城楼上,就一直都没有走下去一步。
别说是挨刀箭了,就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被伤过。
这公平吗?
当然不公平!
士兵们很快就想起,这个斛斯现在根本就不该出现在大营里,他应该在战场上!
符睿还没有消息呢!
兄弟们虎视眈眈的眼神,让斛斯寒毛直竖,他简直是要冤死了!
“你们别问我啊!”
“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一开始梁将军是说让我去找符将军,可到了门口他又反悔了,让我去盯着慕容垂了!”
慕容垂是什么东西,也需要盯着?
众人的眼神还是停在他的身上,根本就不相信。
人们有理由相信,或许在这襄阳城中,最先倒霉的也许并不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而是这位新近的氐秦红人斛斯。
“真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
“不相信,你们去问慕容垂!”斛斯匍匐在地,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把心掏出来给兄弟们看了。
慕容垂那老汉有什么好,兄弟们要去问他?
金光道还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但是在兄弟们的劝说下也就勉强忍下了。
毕竟,现在氐秦是吃了个大亏,若是自己人再起了内讧,那还混什么混。
可是自己人能饶,外人可就不能了!
“光道,我看我们不必忧虑,杀出去就是了!”
“杀出去?”
“说得容易!”
“那晋军都是不要命的,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们哪里打得过?”
“我们现在杀出去,那就等于是去送命!”
兄弟们好不容易保住了小命,谁愿意去送死?
想到北府兵那疯狂的大刀,荆州兵那不要钱一样的箭雨,秦兵们就缩了缩脖子。
“你们误会了,我说的不是杀出城去,是找几个晋人杀一杀,襄阳城多得是百姓,我们为什么不用他们祭旗?”
晋人?
对了!
晋人!
襄阳城那么大,晋人要多少有多少,杀城外的和杀城内的有什么区别?
大营之中,氐秦士兵们迅速恢复了狼性,他们的眼珠子瞪得通红,那里面有嗜血的杀意。
“说的太对了!”
“我们现在就去!”
“先去杀一波最有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