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晋军的年轻将领弓手致意,各自报了姓名,实际上,他们是谁根本就不重要,氐秦只要记得,他们是北府兵的代表就足够了。
而不久之后,王谧他们也知晓了眼前两位壮汉的身份。
实际上,那个身量更高些的壮汉,王谧是认识的,在启夏门的城楼上见过的。
根据崔延佑所说,此人名叫杨修,看来,一切的发展与崔延佑的预测确实没有太大的差别。
氐秦果然去求助于慕容垂了,而慕容垂也确实派出了自己最为得力的助手,参与谈判。
倒是这位氐秦的代表,名叫斛斯的,以往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号,看他报的职位,也只是队主一流。
难道,这偌大的襄阳城中,就没有一个能称得上是将军的氐人了?
怎么把这样的货色也拉出来凑数。
虽说这样的人更容易对付吧,但太没有挑战性的对手,也会让谈判的过程索然无味。
宾主落座,氐秦的骑兵忽然急速上前,距离宴席的桌案,也大约只有三十丈左右了!
真是岂有此理!
这样的距离,让刘裕颇觉冒犯,他看了看王谧,眼神充满了愤怒,他已经握紧了钢刀,只要王谧一个表示,他立刻就可以冲出去给这帮无耻氐贼好看!
不过,很可惜的是,在场几位,只有刘裕一个人义愤填膺,再看看面前的这两位,一个是羽扇轻摇,好似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欺侮似的。
另一位呢,倒是还算正经,还在刘裕的耳边低语道:“他们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就让他们装一装。”
“只要优势在我们这边即可。”
王谧完全不着急,他是真心的,绝不是假装。
只要回头看看身后声威赫赫的晋军大部队就知道,区区一千步兵加骑兵,在这样的威武之师的面前,能算得上什么?
不过是蚍蜉撼大树而已!
就在今天,经过了一整个白天的痛苦鏖战,氐秦军团的实力如何,北府兵的实力又如何,不是已经分辨的很清楚了吗?
刘裕勉强忍住怒气,一双虎目,还是紧盯着斛斯不放,经过短暂的几个眼神接触,刘裕立刻就断定,两位敌军代表之中,还是这个叫斛斯的更可恶。
斛斯落座,也不管他们要谈什么,氐秦的筹码是什么,人家北府兵的所求是什么,拿起一个羊腿就是啃呐!
这个人怎么一点危机感也没有?
看他这副吃相,王谧实在怀疑,他是赶着去投胎。
假模假样的喝了几碗酒,还吃了几口菜之后,王谧拍拍手掌,笑道:“宝应,把我们的礼物带上来!”
斛斯一惊,嘴巴里的肉差点掉下来。
怎么着?
晋军居然还有大礼?
这是什么样的运气?
却在李宝应把晋军的大礼晃晃悠悠的往宴席这边搬运的这个当口,王谧发现,两军谈判代表身后的各军战士,戏也很足。
氐秦这边,虽然早就已经战败,但却并不甘心,看到晋军的大部队,居然还是倨傲的很。
那种派头摆的还很足,或许他们还是不适应被曾经看做是手下败将的晋军,狠狠的踩在脚下。
没关系,他们很快就会习惯的。
而晋军这边,裹挟着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不管秦兵如何看低他们,他们仍然不会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
他们是胜利者!
名正言顺!
两军对峙,晋军的眼神充满着自信昂扬,在晋军兄弟的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之下,氐人节节败退。
一些骑兵甚至出现了微微的怯懦,这一点从他们胯下蹄子不停向后退的战马就可以看出。
为什么现在的晋军,眼神变得如此凶悍?
是谁给他们注入了这种狼性?
不必怀疑!
正是新一代的战神,云麾将军刘裕!
有了这样虎虎生威的将军,他手下的兵又怎能是怂蛋?
当然都支棱起来了!
“来了!”
王谧正在陶醉的看着斛斯胡吃海塞,何无忌在他耳边低语一句,他立刻板起了脸孔。
真正较量的时刻,终于到了!
“宝应,放到桌案这边来!”
重器,就是要在众人面前光明正大的展示才对。
李宝应闻令,嘴角划过一抹坏笑,带着几个人,快步把那重器搬了过来,在他们放下重器的时候,还特意摆到了距离氐秦更近的地方。
看看,我们贴心吧!
让你们看仔细些!
这是……一具尸体吗?
斛斯不敢张嘴,可是,那尸体才有的独特造型,还是让他隐隐感觉到了危机。
是不是尸体倒是没什么重要,最重要的是,这具尸体到底是谁的?
在王谧的注视下,斛斯的脸越变越黑,呈现出某种灰败的感觉。
还没揭晓真相的,就被吓成这样,氐秦真是没人啦!
活该覆灭!
第443章 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既然二位已经吃好,那我们也该谈正经事了。”
“想必我军的意思,你们已经很明白了,今日相见,虽为议和,但实际上我军是要求你们无条件投降,放下武器,打开城门,将襄阳城交与晋军。”
“不知我的意思,说的明不明白?”
这个白面郎君,讲话还真是直接了当,斛斯感觉,他的自尊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
他怼了杨修一下,杨修无奈,只得出来背锅。
“你们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不过,也有一点,我要提前说明,我两今日结伴前来,但并不是隶属同一支队伍,我是鲜卑人,代表的是慕容垂将军,这一位斛斯才是氐人,如今,襄阳城掌控在氐人手下,一应的议和事宜,你们还是要找斛斯来具体商谈。”
斛斯眼前一黑,这个杨修,果然是诡计多端,这样关键的时刻,他居然把自己给推了出去!
真是岂有此理!
老子不会让他们鲜卑人有好下场的!
“也就是说,杨修你只关心鲜卑军团的去向,对氐秦之事,并不打算参与。”
王谧感觉,谈判还未正式开始,襄阳城的这两位代表之间就已经出现了裂痕。
于是,他便打算扛起鲜卑氐人势不两立的大旗,挑拨他们两人的关系。
实际上,根本都不需要王谧太花心思,因为这两人连表面的和睦都做不到。
矛盾完全是外露的。
“你们到底想怎么做?”
“痛快说出来吧!”
败了就是败了,氐人都是纯爷们,也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总归我们氐人也不讲究,不管是一会真要议和,还是继续车轮战,也都是一个闪念的事情,完全没有什么信义可言。
“两位别急。”
“且先看看我们这份大礼。”
李宝应接到了王谧的眼神暗示,立刻反应过来,大手一扯,就把那虚掩着的白布片给掀开了来。
“嘶……”
“将军!”
“将军!”
“你死了我们可怎么办呐!”
大脸一张,透着孔武有余,智谋不足的面相,脖颈处一条深深的伤口,皮肤都是卷着边的。
尸体的身上还穿着那符睿最令符睿骄傲的将军铠甲。
是他!
正是符睿无疑!
符睿的尸体一出,两位代表的亲疏远近就可以看得清楚了。
那鲜卑人杨修,简直就可以用毫无表情来形容,不仅情绪没有任何波动,甚至还露出一种轻蔑的表情。
对比起来,斛斯的表现就完全是真情实感,发自内心了。
那白布一掀开,他便哇哇大叫,一头栽到符睿的尸首上,痛哭流涕,那真情流露的样子,让王谧看了都有些不忍。
“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王谧吞了口唾水,本想念叨一下正经事,可惜,斛斯太过激动,又是哭,又是闹,又是叫的。
阵仗搞的特别大,恍惚让人有一种错觉,好像那木板上躺着的,竟然是他亲爹一般。
刘裕咳咳两声,已然到了忍耐的极限,何无忌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这个人一向就爱看热闹,眼前的闹剧,正是他感兴趣的那种。
所以,小何特别愿意继续看下去,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