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谧既然决定带她进宫,这就说明,他不想错过今天的大朝会,两只眼睛这样不安分的张望,那就说明是在等人。
难道是何迈他们?
不可能啊!
何迈他们也不住在那个方向。
王谧欣然一笑:“蒜子,你我是越来越心有灵犀了。”
“心有灵犀?”
“那是什么东西?”沈蒜子歪歪嘴,小脑筋开动了一番,得出结论,她确实没有听过这个词语。
王谧微楞,不觉有些失望,这样优美的词汇,面前的娉婷少女居然无法领会。
实在是遗憾,太遗憾了!
大朝会早已开始,王谧却迟迟没有行动,当然是有意为之。
他确实在等人,而且,等的还是一位自京口远道而来的客人。
能不能及时赶到,就看老天爷的心意了!
今日的朝堂之上,若是有此人在身边,便如虎添翼了!
不明就里的沈蒜子,不时看看鞋尖,又看看天色,时辰果然是不早了呀。
乌衣巷上,牛车毕集,很多大臣,蒜子认识的,不认识的,勉强能够辨认的,都已经纷纷向着建康宫的方向行进。
别人都已经走了,他王谧为什么还不着急?
作为刚刚在襄阳城立下大功的人,还领了朝廷这样大的封赏,别的不说,按时上下班,总是应该的。
皇帝司马曜就是个懒鬼,你总不能比司马曜还懒吧!
就在王谧和沈蒜子同时陷入焦急紧张之中的时候,忽然乌衣巷的尽头,腾起了一阵烟尘。
黄尘瞬间就铺满了天空,一片朦胧之中,王谧还是立刻就抓住了本质。
“寄奴!”
“你终于来了!”
是的!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刘裕,刘寄奴,终于抵达了建康城!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边还带着一位老朋友!
第608章 闯殿
自从接到了朝廷的调任,刘裕便放下了手里的工作,马不停蹄的赶往建康。
这一点,倒是稍微出乎了王谧的意料。
刘裕怎么会如此服从命令?
实在是不像他的风格,王谧原以为刘裕接到这样不伦不类的调令,怎么样也要迟疑一阵的。
看来,目前刘裕的心态还没有转变,仍然是把自己摆在人臣的位置上,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进入建康城内,刘裕已经放慢了速度,然而,即便如此,他的追风,还是在城里闹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波。
乌衣巷上本来就没有多少行人,行进在宽阔大道上的,大多数都是慢悠悠的牛车。
世家子弟们结伴出行,要的不是速度,而是体面,是排场。他们绝对不会让牛车在道路上疾驰。
人走路要讲究步态,牛走路也是一样。
好像抬腿和摇尾巴也都有讲究一样,不慌不忙。
别人都从容优雅,刘裕的战马却好像是飞驰的火箭一般,怎能不令人侧目。
“哪里来的野蛮人!”
“竟敢在乌衣巷上嚣张!”
郗恢以手掩鼻,横眉立目。根本就没有看清楚那战马上坐着的是哪一位,便让车夫记下了此人的来历。
呵呵……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份仇,老子是记下了!
必定要十倍奉还!
郗恢是个急脾气,还绝不允许别人对自己有任何一点点轻慢,眼看早朝时间已过,刘裕心急如焚,却没想到,不经意间,已经得罪了一位建康城响当当的大官。
“寄奴!”
“你终于来了!”
刘裕将要到建康城赴任的书信,正是前一晚才送到了建康城,只比他的主人快几个时辰而已。
故而,王谧也没来得及将这个喜讯告知他的几位好兄弟,甚至连同一个院子居住的沈蒜子也一无所知。
看到刘裕,蒜子立刻就埋怨起了王谧,都是襄阳战场上一起混过的兄弟,他竟然还敢隐瞒消息!
“凭之,你也来了!”
看到檀凭之憨厚的大脸,王谧表示更加惊奇。
朝廷上的旨意,内容他很清楚,只是说让刘裕来建康做卫帅,并没有谈及檀凭之。
现在老檀也来了,那京口岂不是空虚一片?
听说,前两天谢玄也已经赶回京口了,北府兵里,难道又要是谢家一家独大了?
对于刘裕的这个安排,王谧很是疑惑,他不相信,以刘裕的聪明智慧,会看不出这样安排的问题。
刘裕这样做,当然是有缘由的。
王谧还没有说出疑问,他就已经上赶着回答了。
“现在谢将军已经回到京口,我想,树大招风,我留在京口反而会招致谢将军的猜忌,还不如趁着朝廷的征兆,到建康来看看形势。”
王谧点头称是,刘裕的考虑还是很现实的。在北府共事一段时间,王谧仍然认为,谢玄还是不失一位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的气魄。
他是能够容人的,但是这种容忍能够达到多大的限度,谁也说不清。
至少,在王谧看来,因为北府目前的主将大多都属于能力尚在谢玄之下的,他当然可以容忍,并且欣然接受他们。
可是,刘裕则不同。
他一入北府,便锋芒毕露,藏也藏不住,根本无法保持低调。
这样的能人,谢玄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在北府形成气候的,甚至是,刘裕天天在他眼前晃,他说不定都会气得抓心挠肝。
还不如到建康城躲避一阵,观察局势的好。
虽然王谧这样安慰自己,但是脸上还是不自觉就显露出了忧虑之色,北府的情况终究还是让他放不下心。
刘裕早就知道他会这样想,纵然是骑在马上,纵然是几个人上朝已经晚了点。
他还是抓住机会,努力向王谧解释:“稚远,凭之这次也是我思虑再三才让他一起过来的。”
“北府那边你也不必担心,有咏之看着呢!”
咏之?
哦,对了!
殷仲堪说过,魏咏之的兔唇已经医治好了,并且第一时间就投奔了北府。
“咏之才刚刚投入北府,相比我们这些已经获得了战功的人,谢将军对咏之的防备会差一些,咏之行事更加方便。”
“再者,凭之也说了,相比较而言,咏之的计谋更多,心思也缜密,比他更适合留守在北府。”
“嘿嘿!”
“我这大汉,还是打仗更适合我,让我留守,保准什么异常也看不出。”檀凭之搔搔脖颈,直言不讳。
檀凭之的豁达,让王谧也心存感激。
“你说的没错,咏之比你更适合留在北府,这次上朝,你就先跟在我身后,只要机会合适,我再给你找个差事。”
檀凭之是作为刘裕的副官来到建康的,他的那个小小的将军之职,也是局限于北府之内的职位,来到建康,当然不能再沿用那些官职。
“况且,上次也和你说过了,最近我新结交了一位主簿,名唤刘穆之,此人博学多才,办事手无凝滞,从来都是清清楚楚。”
“我把他也留在北府了,有他照应,北府的一切动向,都不会逃过我们的眼睛。”
对刘穆之!
还有此人!
有他在,王谧大致是可以放心的,虽说,相比让他留在京口,王谧更想见他一面。
但是,现在两拨人马在两地分隔,刘穆之愿不愿意来建康,似乎也不是他王谧能决定的了的。
现阶段而言,刘穆之留在京口,确实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既来之,则安之。
就连檀凭之他们的落脚之处,王谧都已经想好了。
不必去别的地方另立宅院,在谢明慧还没有出嫁之前,就随他一起住在王府,甚好。
他将这样的主张告知刘裕,没想到,刘裕一点也没犹豫,立刻就答应了。
至于老檀,更是嘿嘿嘿的一阵,欣然表示只要吃喝不愁,他就什么也不操心,全凭王谧安排。
一行人欢欢笑笑的赶往建康宫,队伍之中,唯一一个失落之人,或许正是被挤到了一边,惨变背景板的沈蒜子。
刘裕他们赶来和王谧汇合,她当然没有任何意见,作为襄阳战场的战友,看到他们,蒜子也是亲切的很。
可是,很快她就心下不舒服了。
人家兄弟几个开怀畅聊,她渐渐的就插不上话,关键是,受了冷落还不说,居然也没有一个人想起要照应一下她。
这不是成为无人问津的存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