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多么关键的一段时间,怎么能用来干别的事!
“哪里还有一个月?你没听说,你的婚期提前了吗?”司马曜皱着眉头说道。
“婚期提前?”
“微臣完全没听说。”
一个隐形的大雷,正在向王谧渐渐靠拢当中,他禁不住冷汗涔涔。
“具体日期是……”
司马曜肯定是知情的,但是,问出了这句话,王谧就后悔了。
头戴玉冠的司马曜露出了老父亲一般慈祥的微笑:“快了!”
“就快了!”
“就在辛未日。”
辛未日……
王谧对天干地支这一块还不甚清楚,翻着白眼想了半天,待到他终于算明白的时候,一颗小心脏就这样沉入了深深的水底!
那不就是八月初二?
还有五天!
快乐的单身生活,就要结束了!
……
圈顶小殿的房檐正下方,榆木制成的牌匾上,天牢二字格外的刺眼。
日月轮转,天气渐渐的有了秋日的氛围,碧蓝的天空中,太阳高高的挂在那里。
舒畅的气氛却与司马道子此刻的心境完全不符,堂堂琅琊王,如今的心情可谓是阴云密布。
局势逼迫着他,来到了这个他最不愿意踏足的地方,将要见到他最不想面对的人。
这座天牢,可以拦得住任何人,却绝对不会阻拦司马道子。
并不是因为他尊贵的身份,这个身份,以往或许还有些用处,可是现在,只能是他的拖累而已。
听说司马道子终于来探监,将军牛虎便从昏暗的监牢中迎了出来,亲自带路。
牛虎生的正直无比,此刻又一脸爽朗的笑容,这让狡诈多疑的司马道子也不疑有他。
现在天牢中关押的犯人并不多,然而,牛虎还是把王国宝调到了最靠里面的一间牢房。
王国宝实在是太吵了,每天都在散发各种污言秽语毫无意义的言论,有些时候,还在对牛虎破口大骂,虽然这几天是闭嘴了。
把他放到最里面,也是为了让他的干扰范围小一些,牛虎天天站在监牢的大门处值防,只要不走到深处就不会受到王国宝的影响。
司马道子停在了监牢外面,王国宝吃饱喝足之后,正在身上这边摸摸,那边挠挠。
一连十几天都洗不了澡,这白净的身上都开始生虱子了!
噗!
王国宝熟练的将手指头上抓住的虱子弹掉,就看到了司马道子。
那黯淡了许久的眼睛,登时就点亮了。
“殿下!”
“殿下,你终于来了!”
“没想到牛将军居然真的办到了!”
“多谢多谢!”
“我还以为你收了钱,不办事哩!”
虽然司马道子并不是牛虎请来的,但是王国宝却不会知晓,而牛虎也只是回敬了他几个憨厚的笑,没有表明。
这个时候,还是让他蒙在鼓里更好。
牛虎打开了牢门,让司马道子可以进去和王国宝面谈,这当然是违反监牢规定的,但是现在,这些都是被司马曜默许的,可以说,今天司马道子来到天牢就已经是掉入了司马曜的意料之中。
作为亲兄弟,司马曜对司马道子还是留有一点余地,他并没有给他设陷阱,只不过是暂时留着他同党的一条命而已。
知道轻重的,还识时务的,不必他人提醒,自己也知道该怎么做。
想要撇清关系,当然要远离王国宝,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可是,只要有人敢来探监,尤其是司马道子,很多人等的就是他,那就没的说,不论他们谈论什么,都会成为司马曜问罪于他的证据。
第687章 能救你的,只有朕!
司马道子进门后,牛虎并没有走远,只是躲到了光线昏暗之处,在掩人耳目的前提下,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不只是为了司马曜,更是为了王国宝。
狗急跳墙,人急了劲也不小。
谁知道司马道子会不会杀人灭口,为了保住自己,除掉王国宝这个祸害?
“先坐下,先坐下,国宝啊,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坐牢毕竟是坐牢,不见天日,心情不爽,即便是王国宝这般丰神俊朗的男子,也难免变得面容灰败,没了往日的光彩。
好在,因为是御用的天牢,这里的条件还算看得过去,牢房范围之内,打扫的比较干净。
为了让王国宝早日交代罪行,还为他准备了桌案和坐塌,笔墨纸砚也是天天不缺。
可惜的是,国宝兄并不领情,直到现在还是一个大字没写。
“殿下,快点救我出去吧!”
“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天也忍不下去了!”
“简直不是人过的!”
说着说着,国宝的眼圈都红了,难得的没有继续浮夸造作。
除了等待,哀求,现在的他还能做什么呢?
虽然每天骂骂咧咧,但是国宝心里也清楚,那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若不是想明白了这一点,他也不会给牛虎送金戒指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我也在想办法,国宝,你想想看,我们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陛下?”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司马道子想了好几天,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司马曜闭关的那几天,司马道子看得很清楚,显阳殿大门紧闭,小太监们给司马曜送饭都是从窗子里递进去,几乎没有任何接触。
然而,就是在司马曜刚刚结束闭关的同一天,他便把王国宝关进了天牢,这一切发生的也太快了,完全令人猝不及防。
变化一定就是在这几天之中发生的,可是,司马道子多方打听,还是找不到司马曜突然大变脸的真正原因。
只能在王国宝这里碰碰运气了。
“想不出,这几天我也反复思考了很多次,就是想不出。”
“我们做事相当隐秘,也很小心,到底谁会陷害我们?”
“陛下也只是把我抓进了天牢,真实的原因也从未透露,这一点不是很奇怪吗?”
奇怪!
当然奇怪了!
经了王国宝提醒,司马道子心里咯噔一下。
当时抄了王国宝的家的时候,用的理由是国宝谄媚司马道子,奸臣行径,但是具体是由于那件事,司马曜究竟听到了什么风声,这些都还不清楚。
但是,有一点却是很清楚的!
王国宝被抓和司马道子有脱不开的关系!
司马曜是以王国宝谄媚司马道子,离间兄弟关系为由把他抓起来的!
王国宝已然是这样了,接下来,就该轮到他司马道子了!
“国宝,想救你出去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办到的,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在这里绝对性命无碍,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等到风声过了,我再向陛下求情,保证把你弄出去!”
“你一定要坚持住!”
司马道子抓住王国宝的手,深情的握了握,对于道子的话王国宝是半信半疑。
他和司马道子的关系,从不避讳着旁人,司马曜也看得很清楚。他都已经沦落到这般田地,司马道子的处境,想必也不会好。
但是,以王国宝现在的处境,他也只能抓住司马道子这根狗尾巴草不松手了!
“国宝,想稳住我们在朝堂上的势力,我也需要帮手,你看看还有什么可以推荐的人?”
两个人虚情假意的谈了半天,终于算是有些干货了。
一直以来,司马道子是知道在王国宝的身边聚集着一班人马的,这些人都是反对几大世家把持朝政的中等阶层的官宦子弟。
但是,具体谁是可用的,谁是靠不住的,司马道子还拿不准。
王国宝摘着虱子,想了一会。
“与我相熟的几个人,袁悦之是可以信赖的,他一心想推翻谢安等人,意志十分坚决。”
“那范宁呢?”
司马道子的眼前忽然掠过了范阿鱼的脸,那日他在朝堂上义正言辞的模样,颇有几分魄力。
以往因为范宁专注做学问,司马道子明明知道王国宝和范宁是舅甥关系,十分亲近,却也没有对他太过注意。
“他?”
国宝轻蔑一笑:“这个老头子最近是不中用了!”
“这又从何说起?”
“那黄门侍郎王稚远,殿下知道吧,编出了一套谎话,诓惑范宁说三代之内,他范家必能出现名垂千古的饱学之士,范宁一辈子钻研学问,可惜,名声恐怕也只在我们这一代人就要止步了。”
“范宁对自己的能力也是很清楚的,这才会听信王稚远的鬼话,把希望寄托在影子都还没有的孙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