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现在还什么都没说就已经急了,等到她把实话都和盘托出,还不把他气得飞起来?
“大兄,你根本就不是王稚远的对手,你想想看,他这一路走来,打了多少硬仗?”
“那些城池都多么的难啃,要是换做你,你能打赢吗?”
“可是王稚远每一仗都打赢了,一次,一次都没有输过!”
“大兄,这些胜利,难道都是凭着运气?”
“那当然不全都是运气了。”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就连王恭这样自以为是的人,都不得不承认。
“不过,肯定是运气占了大多数。”
当然,面子也是要找回来的。
“好好好,姑且就按照你说的,我们来设想一下,人家在前线冲锋陷阵,在卖命,你在后方捡现成的不说,竟然还想从中作梗,给他难堪,这不是太不厚道了吗?”
其实,王贞英是想说王恭不做人的,但是,话到嘴边,想了想还是算了。
换个词吧,免得他受不了。
“你要是这样说,也确实有点道理。”王恭撇着嘴,虽然不屑,但还是认同了。
虽然很有限。
这样就可以了,王贞英终于放下了胡桃仁,开始认真的探讨这件事。
“大兄,不是有点道理,是很有道理。”
“我早就提醒过你,那王稚远不是池中物,真的很厉害,你一定要小心。”
“但是,以他的能力,我也奉劝你,不能和他来硬的,以免引火烧身。”
“你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软的也不能来,硬的也不能来,那我应该怎么办?”
“再说,我现在已经把人都叫回来了,难道,你还想让我把诏书收回来?”
王恭一脸难色:“提前告诉你,我可不会这样做。”
丑话要说在前头,王恭他就是这样的意思。
“谁说让你这样做了?”
“再说,你这样做,不是更没有脸面了吗?”
“还不被王稚远笑掉大牙?”
好家伙!
脸面!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王恭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吃了大便一样。
是的!
王阿宁现在的脸色就好像是大便的颜色。
“看你的意思,你有办法帮我把脸面找回来?”
在怒气渐渐下降之后,王恭的智商终于渐渐上升,回到了他的大脑中,简直是可喜可贺。
“大兄,你终于问到重点了。”
“真是不容易。”淡定如王贞英,也终于是松了口气。
“我确实有主意,但是这个主意,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你和王稚远之间的争端,只能说,在目前这个情况下,可以有点用处。”
“什么好办法?”
“快说说看!”
看到王恭终于可以听进去话,王贞英也是兴奋不已,早就应该这样了!
他们兄妹,早就应该这样长谈一次了,关键是,一定要走心。自从司马曜故去以来,两人虽然时常见面,不是在前朝,就是在后宫,但是,正经交谈的机会却不多。
这种交谈指的是能够深入的,围绕着一个话题展开讨论的那种,而不是单方面的输出。
不管是哪一方都一样。
而像现在这样能够把彼此的看法开诚布公的拿出来,并且愿意倾听对方的想法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这只能说,王稚远要回来的这件事,带给王恭的触动是非常大的。
以至于他这么骄傲的人,都会低下高贵的头颅(虽然是非常勉强的,但至少做出了姿态。)向妹妹讨要解决的办法。
其实,他应该庆幸。
庆幸,坐在这个太后之位上的女子,是自己的亲妹妹。如此亲密的关系,她总不会害自己。
如果换做别的人……
当然了,王恭他又不是傻瓜。
正是因为太后娘娘是自家妹子,他才敢这样放肆,换做别的人,他早就老实了。
过了片刻,王贞英才确定了王恭的心思。
凑到他身边,低声道:“大兄,这件事,到了今日,直接收回诏书,亦或者是彻底改变主意,当然是不合适了。”
“但是,拖延的办法,却还是有的。”
“拖延?”
“你想怎么拖下去?”王恭面色一凛,又有些警觉起来。
却倒不是他担心王贞英过分的向着王稚远那厮,现在的情形,王恭整个人处于下风,他也知道,要避其锋芒。
王贞英虽然是自己妹妹,但她更是大晋的太后,虽然只有一个名头,是个摆设。
但是有一些决策,她也要从长远上考虑。
必须做出一个样子。
比如,人家王稚远大战获胜,载誉而归,王恭可以对他爱答不理,但是,王贞英却不行。
面子上总是要过的去的,有一些偏袒也实属正常。
王恭唯独担心的,是他自己的利益。
宝贝妹妹不要胳膊肘往外拐不说,还让大哥倒霉丢脸,就已经算是恩德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只听得王贞英说道:“大军现在邺城,就算是他们急行军,没有十几天也是回不来的。”
“我们还有的是时间筹谋,大兄若想缓和与王稚远的关系,展现一个谦退的姿态的话,何不再发一道诏书,命他们且行且休息,缓慢行进,不必奔波?”
“这样,大军行进的慢些,将士们的疲惫也可以减轻,明面上也给了他王稚远面子,他那么聪明,不会看不出你的用意。”
王贞英的意思也很明确了,用一封诏书来表示一下姿态,不必把话说的特别直白,内容就在这里,你王稚远自己慢慢悟着去吧。
况且,据她推断,王稚远或许也正有此意。
人家拉着大队人马,从邺城返回建康,路途遥远不说,关键是人多。
不是几百,不是几千,而是上万人!
这么多的人,中间出现各种事故的可能性,太高了。
人家不回来你又能怎么样?
人家答应回来了,拖他个十天半个月又如何?
借口实在是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甚至是依靠想象都不能想的周全。既是如此,还不如朝廷先出手,满足他的意愿。
王贞英的对策很委婉,但是,王恭还是不太认可。
“太后娘娘,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卑微了些?”
“他北府兵就算是在王稚远的带领下打了胜仗,终究还是我大晋的军队吧。”
“这么多年,北府兵的供养,朝廷也没有少出力,甚至是待他们不薄,怎么?”
“他才统领北府这么几个月,就想把这支队伍化为己有了?”
“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提到北府的名分问题,王恭的怒气就又上来了。
如果现在就承认北府兵是属于王稚远个人的,那么对于朝廷来讲,多年的供养,包括人力物力的消耗,不就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吗?
王稚远他不只是摘了现成的桃子,甚至还让王恭为首的朝廷,一点腾挪的余地都没有。
讨价还价的可能都没有!
别说是王恭,这件事,就是说给朝堂上的其他同僚,他们也绝对不会答应。
再加上,王稚远的身份终究有些尴尬。
他到底是谢家的人,还是琅琊王家的人?
他代表谁的利益?
谢氏?
王氏?
亦或者,说的更确切些,他既不为他的家族谋取利益,也并不打算和谢家走的太近。
王稚远她关注的,只有他个人的利益!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可就更可怕了。
王恭想到这一点,就不禁寒毛耸立,冷汗直冒。
王贞英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但是,大军现在在人家手里把持着,年轻的将领也都是人家的人,谁会愿意跟随朝廷,尤其是王恭做事?
既然没有那个条件,那就只有先服软。
但是,对于女子来说,可能放软身段是很容易的一件事,而对于王恭这种一直以来顺风顺水的男子来说,就是比较困难的了。
再加上,王恭他又是那么一副不能容人的性子,就更是难上加难。
“大兄,你的顾虑我都明白,但是,现在人家确实是占据了上风,我们是弱势的一边。”
“我们不退让,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