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相信,庆元帝其实也早就猜到了先帝当年的心思,不然的话,每次提起先帝,他只会称呼为“先帝”,而从来就没有称呼过“父皇”。
想想庆元帝的一生还真是坎坷,父亲不疼,母亲不爱的,每天都生活在阴谋诡计之中,没疯已经是奇迹了。
听完林依兰的分析,周承谨西先是沉默,然后低低地笑了:“他们是真的打算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不把朕除去不罢休了。也不知道太后许出去多少好处,居然说动了四宗,让他们放弃了自己原来的计划,转而来支持她?真是有魄力啊!”话语间,满是嘲讽的意味。
林依兰是不知道太后到底许出去多少利益,但是满清、天异宗、蒙古、四宗等等势力都想要分一杯羹,若太后真的得手了,可想而知,这个大周必定四分五裂,民不聊生。
齐王干干地笑了一声:“皇上也不必过于忧心,这些也不过是信妃娘娘的猜测,做不得准,也许真是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
“恐怕,小嫂嫂的猜测是真的。”这时书房的大门被推了开来,千秋霜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皇上,下面的暗卫来信了。”
第143章 招待
“给朕。”周承谨接过书信看了起来,过了半晌才抬起头,脸上全是凝重的表情。
“三日前,四宗的武者开始以极为隐蔽的方式向西北集结,恐怕在我们到达科尔沁前,他们就会出现在西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此时情势已经很明朗了,这几方势力真的结盟了!
“皇上,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依微臣愚见,皇上应该取消此次出巡,立刻回京,方是上策。”齐王正色道。
千秋霜没有说话,但沉默的态度代表他也是赞同齐王的看法的。
周承谨吸了一口气:“若现在就回去,反而是自乱阵脚了,别忘了我们的大军刚到这里,正是马疲人倦的时候,更容易被他们抓住机会偷袭。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装作若无其事,和原计划一样往科尔沁行进,不过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虽然现在情况看着很麻烦,但未必不是一个机会。”他看着他们,眼中全是凝重。
“齐王,你守好乌兰察布,若是满清真的来犯,务必小心,他们极有可能会攻击大周的边境,调虎离山,你自己要做好判断。”
“秋霜,你即刻让暗卫传话给镇国公,让他们做好部署,这一次,朕绝对要让这四宗有去无回。他们十六年前欠的的债,也该还了。”说到这里,他的眼睛全是恨意。
“还有,你立刻传信给明镜,让他守好紫禁城,太后极有可能会带人进攻皇宫,夺取帝位,让他提防有心人浑水摸鱼。至于蒙古这边……”
说到这里,周承谨地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就凭区区蒙古,也想杀朕?简直是不自量力,既然如此,朕就陪他们好好玩玩。”他现在真的有些庆幸,为了以防万一,他在临行之前在丫头空间里面准备了不少火药,看来,真的能派上大用处了。
林依兰也想到了这一点,心里稍微有了点安慰,但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心中有着隐隐地不安。
因为心里存了事,这一晚上林依兰一直没有睡好,直到天微微放亮之后,把自己折腾地精疲力尽之后,才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又睡了多久,只知道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余姑姑和阿曜一老一小正站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看见她醒了,小家伙高兴地就往她身上扑:“母妃,你终于醒了,你睡了好久。”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昨天还对林依兰不满地很,今天就有黏上了。
含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脑门,林依兰问余姑姑:“现在是什么未时了?”
余姑姑:“娘娘,你可终于醒了,你睡了好久,现在是巳时了。”
“这么久?”林依兰有些诧异,居然一下子睡到了下午。撑着手臂,林依兰让自己坐起来。
按了按还有些痛的额头,心里直叹气。看来这最近精神实在是太紧绷了,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娘娘,刚才皇上来过了,呆了好一会。只是茂明安部的依德日郡王前来觐见皇上,皇上就先离开了。”余姑姑回道。
“依德日郡王来了?那需不需要本宫也去迎接?”林依兰问。
“娘娘说笑了。”余姑姑笑道:“不过是个番邦的郡王,哪里需要娘娘出面恭迎?他们可是我的大周的藩属。皇上肯见他们也是给他们的面子了。”
当年大周虽然征服了蒙古草原,但因为太祖一向对蒙古人极为仇视,所以根本就没有把大周纳入大周的版图,只是藩属国而已。
其实说是藩属国,也不正确。
当年太祖曾明文规定,蒙古草原不允许再建立大一统的国家,诸部首领也不许称王,违令者,灭族。因此蒙古诸部地位最高的,也只是郡王而已。
这些年来,蒙古诸部都在大周的威压之下,活得是战战兢兢。他们会和满清勾结,林依兰一点也不奇怪。
“你还是先替我梳妆吧!茂明安部落一向比较听话,想必皇上会给他一个面子、设宴款待的。到时候,本宫还是需要出席的。”再说睡了这么久也该起来活动活动了。
诚如林依兰所料,她刚起来没多久,庆元帝就设宴款待了依德日郡王,林依兰她们陪侍。
“皇上昨日抵达乌兰察布,臣本来打算当天就来觐见皇上的。但皇上未曾宣召,臣不敢擅入。况且臣想着皇上一路舟车劳顿,肯定是累了。臣也不敢叨扰皇上休息。今日才能觐见,还望皇上恕罪。”
依德日郡王是个身高超过一米九,体型魁梧的、四十来岁的壮汉。但此时却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庆元帝行着大礼,连头也不敢抬。如果细看地话,甚至能看到他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
依德日郡王也不想表现地这么之所以怂,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身体。
其实,若换做是庆元帝的任何一个兄弟坐上这个皇位,他也不至于害怕成这样。
就是因为,当年庆元帝之所以流落到民间,就是在他们茂明安部落的宴席上被歹人挟持的。
那是他还只是一名世子,那年先帝出巡蒙古,来到他们茂明安部。本来这也是常事,没什么特别的,他和父亲虽然慎重,却也并不是很担心。
但却没想到,就在他们大摆宴席的时候,发生了刺杀事件。虽然先帝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到底出了事。
因此他们茂明安部差点被先帝灭掉,虽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些刺客是打哪来的,但这事说出去谁会信?父亲也几乎在一夜之间白了头。
虽然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但这之后部族一直受到大周的严密监视。
这就样战战兢兢了好多年,直到他成为郡王,当年之事的影响,已经逐渐淡化了。但庆元帝一即位,他的这些年的谨慎小心都要化为乌有了。
若说当年先帝只是虚惊一场的话,那庆元帝当年可是实打实受到伤害了。
据说在被镇国公收养之前,已经流浪了近两年的时间。也不知道当时一个年仅七岁、娇生惯养的小皇子,是怎么从刺客手里逃脱的,又是怎么在这茫茫的草原活下来的。
但不用想就知道,庆元帝当年肯定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
得知庆元帝即位后,他真是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觉,生怕这位皇上想起当年的事,和他秋后算账。又听说这位主一向阴晴不定,难以捉摸,没即位前就是个难说话的。这些年更是杀了不少大臣将领,连那些超脱世人的宗门武者也敢拿来开刀。反正得罪过他的都没个好下场,他就更怕了。
他们部族好不容易安稳点,可禁不起再折腾了。
好在庆元帝即位后,貌似对他们蒙古诸部不感兴趣,一向问得不多。就连历任天子常做的出巡蒙古,他登基五年了,一次都没有进行过。
这让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天天向上苍祈祷,祈求皇上永远不要来蒙古。
谁知道今年年初,那些个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的酸儒,居然上折子要皇上出巡蒙古,关键是皇上他居然还同意了。这可真是把他愁坏了。
若是庆元帝想起当年的事,一个心情不好就拿他们部族出气怎么办?
不过好在,此次庆元帝的最终目的地是科尔沁部,只会在他们部族做短暂的停留。这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也知道最近科尔沁部有些不安分,其中有人和满清走的比较近,似乎在图谋着什么,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要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其他的事一概不管。
虽说早就给自己做了心里准备,但真正面对这位帝皇时,他还是忍不住有些颤抖,生怕自己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让皇上抓住话柄。
“伊德日郡王客气了,坐吧!”见庆元帝语气平和,他心里稍安定了些。道了声“是”,就坐在下来。
周承谨看他那个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难道他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是非不分的皇上吗?当年的事情,他是肯定不会放过,但是策划那场刺杀的是太后和天异宗那边,茂明安部的确是冤枉。他也不会故意为难他们。
再说了这些年来,他们部族已经被收拾得很顺服了,若是再压迫,恐怕只会把人逼到满清那边。他可不会干这样的傻事。
只是他也不会说“朕不会和你计较当年的事”这样的话。这人啊,还是要有一定的畏惧之心的,否则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因此整场宴会后,他的神情都是淡淡地,既不热情,也不冷漠。但就是这样反而让伊德日郡王的安心下来,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最后,周承谨说道:“朕会在乌兰察布呆上两日,两日后,你也就随朕去科尔沁部吧!”这两日主要是查一查这地方的内政,看有没有什么纰漏。
“是。”伊德日郡王躬身应道。他也知道庆元帝停留两日的目地,却并不太紧张。
他们部族可以说这些年都是活在大周的眼皮子底下,不像别的部族有藏着掖着的地方,不怕皇上能查出什么。
这场宴席,林依兰就是陪客,基本上没有说上两句话。
这场宴请直到临近晚间才散,宴席一散,她就迫不及待想回去休息了。
不光是她,嘉嫔她们几个也一样。
坐了一路的马车,他们早就精神不堪,还没缓过来呢,就来招待这个“蛮夷”。因此都没什么兴致。
林依兰看了,嘉嫔的脸色似乎很差,可能是因为途中生了一场病的关系,身体没有完全康复。加上到了草原,有些水土不服,这整个人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
江贵人和顺婕妤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顺婕妤虽说也是出身草原,但在后宫养尊处优了这些年,也不复当年之态。
“信妃娘娘看起来气色有些不好,娘娘内力深厚吗?难道也和咱们姐妹一样,禁不起这舟车劳顿?听说娘娘几乎是躺了一整天?”嘉嫔含笑着问道,声音悦耳轻柔,只是这话里的意思却不是那么和善。
本以为此次跟随皇上出巡蒙古是天大的好事,没想到却发现此次出巡真是诸事不顺。
这路程走了不到一半她都倒下了。为此她还耽误了皇上的行进速度,这就让她有些惴惴不安了,生怕给皇上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到了行宫,她的病还是没有好全,又加上水土不服。这让她想接着此次出巡怀上个一男半女的打算暂时落空了。
她进宫已经两年多了,却一直没有有孕过,这一直是她的心病。
按理来说,她侍寝的次数不少,身体也康健,怎么会一直不曾有孕呢?
她也曾怀疑是不是有人对她动了手脚,但不管是董太医,还是宗门的人,都没有方向有什么异样。她没有被人下药过,寝宫里连个不利于有孕的香包也没有。这让她只能叹气,也许是真的像太医说的那样,时机未到,只能慢慢来。
可是她已经等不了那么久。因为久久不能有孕的缘故的,宗门和家族已经开始对她不满了。听母亲说,家族里已经计划在今年的选秀,再送一个族中女子进宫了。说是若生下皇子就送到她膝下抚养,毕竟她份位高,又受宠,有这样的一位养母好处不少。
但她如何能接受?
她才不到二十岁,又不是像信妃庄妃端嫔那样不能生,才抚养的别人孩子。虽说也是孔家的女儿,但只要和她争夺皇上宠爱的,都是她的敌人。她才不要去抚养别人的孩子。
好在皇上顾忌到去年的天象,停了今年的选秀。这让她送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的紧迫感更甚。
今年的选秀是停了,那明年呢?保不齐还要选秀。到时候可不止孔家的女儿,大周所有官宦权贵家的女儿都有可能进宫来和她争宠。
因此,她必须在今年怀上皇上的孩子。此次出巡蒙古,就是一个机会。
只是没想到刚出发没几日,她就一直生病,到现在都没有好全,这让她怎么侍寝,怎么怀孕?
因此,看到精神虽然萎靡,但没有生病的信妃,她就忍不住开始讥讽起来。
林依兰挑了挑眉,看来这嘉嫔也是急了:“同样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本宫自然也会累。不过好在修养了这一天,这精神也算是恢复了。倒是嘉嫔,看你的脸色,怕是要好好调养一段时日。也是本宫的错,明知道你的身体娇弱,当初就该劝劝皇上在随驾的名单上把你的名字划掉,也免得你遭这份罪。”
见嘉嫔脸色露出不忿之色,林依兰心里有些发笑,脸上却露出遗憾之色:“你这一病不要紧,只是皇上身边到底少了个服侍的。”
说着看着顺婕妤和江贵人吩咐道:“你们也知道,本宫要照顾四皇子,实在是抽不出身来。皇上那边,就要麻烦你们俩多多尽心了。”
顺婕妤和江贵人闻言,立刻脸露喜色,忙行礼道:“不敢当,这都是嫔妾应该做的。”
她们原本的目的不就是想接着此次机会多侍寝几次吗?现在两个最得宠的妃嫔退出了,那她们的机会也不是来了?就算是平分,也比之前的设想的情况好太多了。
林依兰看着脸色铁青的嘉嫔,笑了笑,心情愉悦的回自己的宫室了。
现在她对嘉嫔是一点好感也没有了。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她,虽然美貌依旧,但是内里已经从明珠变成了死鱼眼睛,没有任何光泽。
所以她怼起来一点负罪感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