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柳杨剑派的弟子并排躺在两张合起来的大床上,好像并没有人给他们通仙识。
荆澈对他的语气感到微微不悦,淡道:“没看错。”
穆风扬却上下打量他一眼,轻蔑地笑了一声,傲慢道:“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哪个门派的?”
荆澈听出话音里的刁难,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小门小户,不足为提。”
“嘿——”他拉长声音,惊讶似地转头看看左右的人,“奇了呀,还知道自己是小门小户,没见识就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免得误了我们办正事!”
荆澈盯了他半晌,盯得他心里发毛,突然问:“见过驴上天吗?”
穆风扬抱着那把剑,对上对方冰冷的眼眸不知为何心底发慌,但还是强装跋扈,大声道:“荒谬,我从未听过驴能上天。”
荆澈面无表情,继续说:“驴子本生在陆地上,若是通了灵,也能开灵根,聚灵气,化人形。”
穆风扬:“这我不知道?用得着你说?”
荆澈:“若是灵根开得好,勤于修炼,假以时日,驴妖也能乘风而起,踏云而行。”
他指指外头镇长家的驴子,“可是世间见过驴子的人多,见过驴妖的人少,亲眼见过驴妖飞天的人更是几乎没有,于是蠢人便断言驴不能上天,而驴子呢,”他凉凉瞥了一眼穆风扬怀着抱着的剑,“偶然得了好东西,便挺胸垫脚,恨不得把眼睛安到头顶,殊不知,东西再好,旁人眼里,他也只是头蠢驴罢了,再好的东西放他那里也成了废物。”
穆风扬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到后面脸色几变,黑青变幻,好不精彩。
他咬牙,“你他娘的......”
他从小在褒奖中长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又是蠢人又是蠢驴的,这一番内涵,连师傅亲赐的柳越剑都变得扎手起来。
“噗——”
不知是谁没憋住,轻声笑了出来。
这声轻笑仿佛是开了闸,其余人再也忍不住,房间里顿时充斥着一片闷笑声和掩饰性的咳嗽声。
穆风扬此人十分跋扈,仗着自己有几分天赋,成天拿鼻孔看人,在自家门派里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在别派的同辈弟子面前也不知收敛,凌云阁和峦山派的几个弟子早看他不顺眼,因为门派关系而忍让着他,如今看他吃瘪,各个幸灾乐祸,好不快意。
穆风扬憋得脸红脖子粗,额头青筋暴起,手指放在放在空中,指人都只不过来,“你......你们给我等着!我大师兄即刻就到,有大师兄在,我要你们好看!”
说罢愤然离去。
一女修笑完,秀眉微蹙,“诶,他自己不就是柳杨剑派的大师兄吗?”
另一个年轻男修沉吟片刻,说:“他口中的大师兄,应该是映山剑宗的萧郁。”
听到映山剑宗四个字,荆澈的睫毛微不可见地颤了下,没人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动作。
“萧郁!”女修惊呼。
一个年纪更小的男修愤愤不平,“嘁,多少年过去,早就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了,柳杨剑派自己朝不保夕,偏还要扒着映山剑宗的裤腿儿不放,谁不知道当初是他们把映真老祖逐出师门的,呸,真不要脸!师姐......你脸怎么红了?”
另一边一直没插话的别派男修瞥她一眼,幽幽道:“女大十八变啊,小胖丫长大了。”
“陆云河!不许再这么叫我!”
“好了,不要闹了,”年轻男修转向荆澈,温和微笑,抱剑行了一礼,“在下凌云阁赵淮山,不知仙友如何称呼?”
荆澈并未召出敛华,也还他一礼,淡道:“荆澈。”
“凌云阁,赵温若。”
“凌云阁,楚少轩。”
另外两位峦山派的弟子,吊儿郎当的名叫陆云河,内敛腼腆的那个叫瞿水。
隔着窗,能看见穆风扬刚刚下楼的背影,楼下水池子边上,有一大一小玩的正欢。
大的身穿一身飘然出尘的白衣,弯着腰,捞池子里的小鱼,清风吹起几缕墨发,散落在他耳边。
他歪了歪头,玉指轻拨,将发丝撩到耳后,露出大半张带笑的侧脸,被粼粼波光映照着,好像渡了一层圣光。
赵淮山呼吸一滞,久久不能收回视线。
呆愣片刻,他问:“那位公子,是你的朋友?”
荆澈顺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禁皱起眉。
那人怎么又是一脸阴森奸笑样,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我......师兄。”
师兄两个字说的极其别扭,就像当年第一次喊他“师尊”一样别扭。
——
墨行舟一下车就被月恒勾住了衣角。
“你陪我玩。”
墨行舟很稀奇,印象里月恒并不待见他,但很喜欢面瘫脸荆澈。
“怎么不和他玩?”他指指荆澈。
月恒:“哥哥办大事,你闲。”
墨行舟:“......”
好嘛,这小妮子,眼力卓绝。
月恒要去看鱼,他喂了点鱼食,指着鱼说:“看见了没,仙人进食都是像这样的,生吞,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凶残。”
月恒扒着池子,乌黑的眼睛跟着小鱼骨碌碌转,一时想不过来到底是怎么样吃才更凶残。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问:“你会拉二胡?”
墨行舟笑眯眯,“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