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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侧头,墨行舟一眼就瞥见他鲜红欲滴的耳朵,觉得甚是有趣。
  看上去不近人情的阿澈,还真是很容易害羞呢。
  想了想,反正荆澈现在也没有认出来他就是墨行舟,于是便毫无顾忌地上前几步,凑近了去打量他的神情。
  墨行舟如今是女子身,个子矮,才到荆澈的肩膀,要看清他的表情,恐怕踮脚尖都不太够。
  不过这种担心都是多余的,因为他还未近身,荆澈就戒备地与他拉开距离。
  “做什么。”荆澈冷然道。
  墨行舟心中略有不悦,这可比平常跟他说话的语气好太多了,难道就因为现在站在他对面的是个瘦弱的女孩子?年纪不大,还挺会怜香惜玉的。
  他在默默腹诽,一边又扬了扬手中的黄纸,示意荆澈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荆澈接过那张纸扫了一眼,恍然大悟,对“楚小姐”说,“应当是。”
  “是我误判了,这是记忆实境,不是幻境,我原本还心有不解,谢姑娘指正。”
  他对楚小姐作了一揖,语气平静,墨行舟却觉得他的脸色似乎晴朗了片刻。
  仰头的时候,可以与阿澈那一双天生凌厉的眼睛视线交汇,虽然那双眸子依旧淡漠,可墨行舟依旧觉得新奇,他还从未以这样的视角看过阿澈。
  大多数时候,他看向他,阿澈只是低低地垂着眸,或是冷冷地看他一眼又移开视线,品不出是愤怒还是快乐,根本不想看见他倒是体悟得深刻。
  也难怪徒弟认不出他,他一开始传那张信纸的时候,可是完全没有想过要隐瞒自己是墨行舟的事实。
  除了动杀心的时候,他大概都没正眼瞧过自己。
  这可不行啊。
  “楚小姐”看着阿澈弯了弯眉眼,很轻浅,却是发自真心。
  荆澈完全不知道“楚小姐”在这一笑里藏了这么多的心理活动,他的心思全然都在如何破局上。
  人为制造幻境本就需要消耗大量灵力,更遑论这般变幻莫测、情境如此真实的可容纳百人的宏大幻境,仅凭狐狸一妖之力难以构建,而且幻境只要存在,便要消耗造阵之人的灵力。
  所以荆澈此前并不着急想破阵之法,只要在幻境中保证自身安全,时间一到,幻境会因狐狸灵力不足而自行化解,届时狐狸就很好对付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楚小姐”的这句话让他顿悟这个推测方向是错的,狐狸知晓四两拨千斤的道理,她以极少的灵力借助了某种真实存在的载体,才将此幻境构建地如此真实。
  这个载体,就是记忆。
  记忆难以消亡,除非有一天楚小姐和万俟硕全然忘记了这段往事,否则他们会永远被困在此处。
  他原本没想到这一点的,只当是狐狸此前故意隐藏了实力,等的就是引他们入局。
  被眼前的这位“楚小姐”一语点破,聪慧无疑是无形的光环,荆澈不自觉对“她”多了几分钦佩。
  但同时,这也暴露了“楚小姐”之前的一番话显然是有意在藏拙。
  墨行舟深知他的心理,荆澈不问,他也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谁还没点秘密呢,就如阿澈也并不打算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楚小姐。”
  有时候彼此藏着秘密,却能比坦诚相见更快速地建立起信任关系,即便短暂,但也足够了。
  一个灰衣小厮跑过来,“少爷,老爷让您回来后去祠堂找他。”
  “知道了,”荆澈说,转而看向“楚小姐”。
  “楚小姐”明白他的意思,提笔在纸上写:一起
  按照正常的流程,楚小姐如今应该是在城主夫人的变相虐待中煎熬,墨行舟留在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两人随小厮穿过长长的游廊。
  小郎君可知这阵是何人所为
  荆澈知道这是在与他交换信息,他说:“一只......狐狸。”
  狐狸?
  果然没听他说起过。
  “楚小姐”在纸上写:你们以自身做饵,所以才去赌场
  “嗯。”
  “楚小姐”:狐狸有什么特别的?吃了长生不老原地飞升么?
  墨行舟轻嗤一声,竟然为了捉一只来历不明的狐狸而放弃原本的目标解襄......
  ......难道狐狸和解襄有关系,如此一来关于解襄的疑点倒也说得通了。
  “八尾狐,算特别么。'狐生九尾,千年化妖,食其尾,可使死者复生,生者不死',”荆澈低声说,“这是《九洲异妖志》里的记载。”
  “所以她成了八尾。”
  墨行舟一愣,看向阿澈,阿澈却转头朝向湖面,平静的眼睛里映着平静早春。
  狐狸的遭遇完全可以预料到,墨行舟诧异地的是阿澈的情绪,隐约像是……同病相怜。
  他沉默了好久。
  一只蝴蝶落在他的指尖,他看着那只蝴蝶,又像是在看着某个人,无悲无喜,满是静而缓的、冰冷的恨:“长生不老......不是谁都配得到的,你说是不是......墨行舟。”
  墨行舟的脚步顿了一下,心脏也跟着重重跳动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荆澈已经认出自己了,这种潜伏的感觉给他带来一种莫名的刺激。
  但他并没有自乱阵脚,观察一阵后,发现荆澈好似只是在自言自语。
  毕竟最后的那声名字轻得像一缕风,如果不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名字太敏感,断然听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