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又下了一场雨,不大。
雨丝细细密密的。
萧府西园跟偏门离得很近,萧珩出入府一般都通过这里。
他翻身下马,自己牵着马去马厩。
温书在厨房里忙活,不知道今天要做什么,满厨房都笼罩着炊烟,呛得他一直咳嗽。
他眼尖地从窗外一眼瞥见马厩进了人。
“二爷,您回来啦!今日公子种的辣椒成熟了,我们晚上吃炝炒青菜。”
温时在书房里算账,桌上摆满了账本。算珠被他时不时轻拨两下,但更多时候是在心里默算。
明显刚沐浴完,长发半披散着。
听见动静,他披着外袍走出去,站在书房门口,一错不眨地盯着马厩里的身影。
温书从窗口伸出颗脑袋:“二爷,长清今晚又不回来吃饭吗?我都给他做好了!”
萧珩给马喂完草,掀起布帘出来。
眉眼上沾着未干的雨露。
“一会儿回来。”
萧珩转身朝书房门口走,看见人后皱着眉问:“怎么穿这么少?”
“方才淋了些雨,刚沐浴完。锅里的水还热着,你也快些去洗。”
萧珩伸手勾住他的发丝,湿的。
他揽着人往房里走,“不急,先帮你把头发擦干。”
“好啊,那你先亲我一下,才让你擦。”
……
两位主子交谈的声音随着房门关闭逐渐消失,在厨房跟辣椒战斗的温书早就习以为常。
他一边弄着菜一边算着时间。
饭不着急蒸,菜也不着急炒了,已经做好的那些先放进蒸笼里热着。
晚饭又要推迟两个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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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清踩着浓重的夜色回了西园,带回来一个消息。
“汪绮罗在牢里服毒自杀了。”
萧珩几人刚吃完饭,桌上的菜还热着。温书赶紧去厨房拿了碗筷,让他快吃。
萧珩:“什么时候的事?”
长清道:“今日下午,晏大人带着沈公子去了刑部大牢。人是在那之后没的。”
萧珩放下筷子,有些意外:“晏西川为何会掺和这事儿。”
沈今暃的性子他多少清楚些,原以为他会求到自己头上。今日他特意延缓了下值时辰,结果左右等不来。
以为是对方放弃了,却没想到是托了晏南机。
“晏大人竟然会答应?”温书在一旁惊奇地瞪大了眼。
他虽然是个书童,但跟着两位主子的时间久了,多少也了解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八大才子中,因为儿时的关系,晏南机和萧家两兄弟的关系最好。晏之棋和姬铭这两位关系特殊不能说。沈今暃和梁笑晓这两个还没入仕的后起之秀,跟他更是一点都沾不上边。
“如果是沈公子去找晏大人的话,应当是会被拒绝的。但……”长清诡异地沉默了下,面具挡住了他大半部分神情。但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察觉出了端倪。
察觉到他话里有话,萧珩直觉不妙。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你接下来的话最好说点我能听的。”
长清挠了挠头:“能听是能听,但您可能不会接受。”
萧珩:“?”
长清说:“求晏大人帮忙的,是三公子。”
萧珩:“……”
萧珩:“你说什么?”
长清:“晏大人之所以会帮忙,也是因为三公子。”
长清:“晏大人今日下午去扶摇宫寻三公子,三公子便顺势请求他帮忙。他们和沈公子梁公子一道去了刑部大牢。”
长清:“不仅如此,三公子走之前还跟穆大人发生了争执。”
长清:“因为他,刑部被晏大人警告了。刑部官署到现在还点着灯呢,估计明日早朝您能看到一番大型的争斗了。”
萧珩嘴角抽了抽:“总是能这般惹事……不是,他怎么又跟晏西川扯到一块去了?他们俩很熟吗?晏西川去扶摇宫找他干嘛?”
长清低头默默吃饭,没有回答。
温书贴心地过去给他盛汤,也低着头。
只有温时轻轻笑了一下,“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傍晚时做得有些激烈,他腰现在还酸着,后背拿了个靠枕垫着,他倚在上面,整个人懒懒的。
萧珩皱着眉:“我弟跟晏南机私下混一块去了。”
温时玩着头发:“什么叫做‘混’?”
萧珩也觉得用词不对,改口:“晏南机勾搭我弟。”
“人家正常兄弟,什么叫勾搭。”
“你又不是不知道晏南机那事儿,我这不是不想萧洄也——像我一样。”
“这你就想多了吧。”温时慵懒道:“弟弟不是那样的人。”
“万一呢,谁知道那小子脑子是什么做的。”
“这还不简单,把人叫过来一问便知。”
快把桌面盯出个洞来的温书听到这话当即抬头:“三公子要来咱们院儿吗?!”
萧珩扶额:“你在激动什么。”
他在犹豫要不要大晚上将人找过来。把人叫过来了又能说什么,让他离他远一点?
这太突兀了。
他一万分确定,他要是敢这么说,萧洄一定会缠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是真能告诉他为什么还能像现在这样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