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又静了一瞬。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众人慌忙的动作停住,滑稽地看过来。
凳子哐的一声落下,滚到了门口,晏南机的脚下。
众人的眼神也随着这凳子,一骨碌落到男人脚下,而后,默契地抬头。
接着:
“嘶——”
萧洄被他们逗笑了,“怎么着,没见过啊?”
“见是见过。”乔浔咽了口口水,有些呆滞道,“但是没这么近距离见过。”
“胡说。”萧洄道,“那次咱们在莲花楼跟东国的人起了冲突,咱们不是都见过吗。谢子瑜离得最近,你们忘了?”
被点名的谢子瑜先是心虚地看了晏南机一眼,接着摆手道:“不不不,还是没有你近的。”
“都被人抱进怀里了。”他习惯性嘴欠,说完才发现自己调侃的对象是谁,一下就慌了,下意识就跪下了。
他这一跪,剩下的几个公子哥也刷刷刷地跪了一片。
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看起来在家里没少跪。
“大人饶命,是草民嘴欠,草民不是故意的,草民都是胡言乱语,请您原谅草民吧!”
萧洄看得好笑,偏头对晏南机道:“你再不说话,他们怕是要哭爹喊娘了。”
少年声音不大,但这会儿屋子里足够静,因此他说的话是一字不落地落在众人耳里。
白兄:“……”
白兄:“就说了萧洄当官之后总有一天要来抓我们这群兄弟吧,还不信!”
现在不仅要抓,甚至还带着龙头老大来抓,太过分了!
萧洄皮笑肉不笑,“我听得见。”
晏南机终于动了动,目光依次在众人身上扫过,语气不像平时那般冷漠,道:“都起来吧。”
一直到围着桌子坐下,几个公子哥都还没缓过来。
他们,就,这样,坐下,了?
天呐,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跟无双公子晏南机同桌吃饭。这是他们爹都不能做到的事吧??
跟萧洄做朋友真是太刺激了。
桌上太安静了,急需有人说点什么。放在平时,这些纨绔公子哥哪一个不是口才好的?
但是今天……
谢子瑜被众人推出来,只能硬着头皮道:“那个……”
“不用紧张,你们都是萧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没有那么可怕。”晏南机说,“你们把我当做一位普通的兄长就行,不必拘束。”
一众少爷忙道:“ 不敢不敢,大人,你实在是太抬举我们了。”
跟无双公子称兄道弟,谁敢啊。他们这里,也就萧洄配得上。
见说不通,晏南机也不再继续讲,只点了点头。
“嗐,平时不见你们这么胆小。”萧洄举起面前的酒杯,道:“来吧,都来喝一杯。”
事已至此,谁都没敢再追究萧洄迟到罚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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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包间出来,萧洄把晏南机拉到一边不由分说将腰间钱袋扯下塞给他,“去结账。”
“跟我出来,还用你花钱?”晏南机直勾勾看着他,低声道,“是不是瞧不起我?”
他将钱袋塞回他手里,“收好。”
萧洄顺势抓住那只手,趁着没人踮起脚在他嘴边嘬了一下。
“我想给你花钱。”
明明是给钱那一个,说话的语气却像撒娇似的。
“不急这一时。”晏南机又推了回去。
结账的间隙,萧洄站在包间门口一个一个送走自己的朋友。刘兄喝高了,被白兄搀着出来,见到他站在门口,一丈蹦得老高:“走啊寿星,赶下一场不?”
他们几个约好一会儿去金石坊打牌。
萧洄被他一身酒味熏得微微往后退了退:“一会儿还有事,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喝成这样,一会儿好好宰他一顿。”
白兄也喝了不少,哈哈一笑,“那是当然。”
公子哥们排着队挨着走出来,萧洄操心着让灵彦和季风把人送到门口。
乔浔和谢子瑜互相搀扶着走在最后。
谢子瑜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似有话说。
萧洄挑眉,“傻了?”
谢子瑜一把挥开他捣乱的手,皱眉道,“别闹。”
“还急上了。”萧洄收回手,交叠放在脑后,下巴一扬,“想说什么,说吧。”
“你…挺厉害。”谢子瑜冲他竖了个大拇指,“你是真的厉害。”
能把这种人收下,确实厉害。
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注意到了,晏南机听他们说话时会微微偏头,在他们行礼后也会颔首回应。
他对他们,并非是上位者看普通人。
以对方的身份地位,如果没有萧洄,根本不会分给他们丁点儿眼神,更不用说同桌吃饭。
而且在饭桌上……晏南机好像也挺尊重他们的。
乔浔深吸一口气,艰难地抓着门框靠着,“我是真的……服了你了。”
“这世上还有你萧洄不能办到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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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花满楼出来,萧洄问,“有什么安排没有?”
晏南机点头,临上车前对季风道:“去牙行。”
牙行,租售房屋、买卖奴仆的地方。
当然,这个奴仆并非是卖身,他们还是有自己的人权,只是因为生活所迫暂时委身于主家帮忙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