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这事不靠谱……”她嘀咕出声。
完全忘记了这是她一个人主意,医生和管家只是想让她在精神梳理时,采取温和手段让对方浅眠一会,结果洛月卿直接让她晕过去。
可能是不耐烦,那刀刃又往里侧靠了靠。
洛月卿顿时回神,赶紧道:“你听我解释,可不是我一个的主意。”
“医生说你太需要休息了,要是再不休息,病情可能会进一步加剧,所以他拜托我帮他个小忙……”洛月卿越说越小声,莫名心虚了下。
“所以你就直接把我弄晕?”奚舟律没有被绕过去,眼神依旧冷嗖嗖的。
“这也不能怪我,谁让你不肯好好接受疏导呢,”洛月卿突然觉得理直气壮了许多。
对面的omega被气笑,她是个极少笑的人,往日交际场里被刻意拉扯的弧度,只是训练培养出来的虚假,还不如此刻真心。
只见她微微抬眉,碎光落在如蓝宝石的眼眸里,掀起讥嘲的笑意,精致的人偶变得鲜活,说:“是否接受治疗是病人的选择,不是洛医生你发挥医者慈悲的表演舞台。”
“倘若有一个一心求死的人站在你面前,央求你放过她,你却非要救她,救回来之后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完全不顾患者未来如何,要如何痛苦活下来。”
她微微偏头,讥笑反问:“你不觉得虚伪吗?”
由于抬手的姿势,她身上的蓝白病服被拉扯,露出一片瓷白细腻的肌理,平直锁骨与肩颈形成浅浅凹坑,有发丝掉落其中。
可此刻无人有心欣赏,唯一的观众还被骂作虚伪。
洛月卿却没露出羞愧神色,反倒回答:“可你并没有想要求死。”
奚舟律笑意一滞。
“既然患者想活下去,那么医生就该拼尽全力治疗,哪怕冒着生命危险,”她如此回答,甚至微微偏头,主动靠近那铁刃,眼神坦荡。
“同时,患者也应该明白医者苦心,而不是一边寻求治疗,又一边抵触后退,将病情拖延加重,最后还要反过来怪医生。”
她看向对面的奚舟律,表情是少有的严肃认真:“有病就该好好治病,不要一口药一口酒,还问医生为什么不会好。”
奚舟律:……
她抿紧薄唇,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绕了个弯转回,面容有些僵硬。
洛月卿任看着她,语气依旧:“你明明清楚自己的情况,还屡教不改,以至于晕倒住院,那么医生采取一点非常手段怎么了?”
“这件事虽然是凌医生和管家一起拜托我的,但他们只是想让你在疏导时放松一下,其他都是我自作主张。”
奚舟律闻言,神情反倒缓和下来。
这两位都是奚舟律熟悉之人,她当然明白这两位的行事作风,把人强行弄晕这事是必然不可能发生的。
而洛月卿原本可以把事情都推到两人身上,逃脱责任,毕竟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奚舟律见惯了这种事,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对方若是主动站出来承认,她也会高看这人一眼。
下一秒,洛月卿又开口道:“如果奚小姐实在无法接受,索性直接辞退我就好。”
“何必两个人争来争去,您不嫌累,我也怕时不时冒出来的威胁。”
她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重点强调了一句:“违约金取消。”
不是她没有骨气,实在是家徒四壁、负债累累,如果要一百倍的违约金,还是让她直接任务失败,魂飞魄散得了。
听到这话,奚舟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那紧执的长刀终于放下,便缓下声音道:“洛医生言重了。”
她又咬着字强调:“我只是刚昏迷醒来,脑子昏沉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所以才做出这样冒犯之举。”
言下之意是这过错不在是我,是洛月卿先让她晕倒,她才警惕拔刀防范。
奚舟律眉眼舒展,继续道:“现在解释清楚就好了。”
“我也明白洛医生苦心,只是我这人性子如此,凡事总得谨慎小心些,何必说什么辞退。”
“明日我让管家把合同改一改,费用再加一倍,算是给洛医生压压惊。”
不愧是豪门世家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刚刚放下刀就冒出一套套的安抚。
洛月卿挑了挑眉,倒也没假意推托一下,主要是脑子里的系统疯狂让她答应,不许再胡闹。
她笑起来,便道:“是我之前莽撞,奚小姐理解就好。”
两人便又假意客套几句,最后洛月卿才说:“奚小姐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还是喝点粥暖暖胃吧。”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去洗漱了。”
奚舟律礼貌的笑意僵在嘴角,觉得最后一句话有什么不对:“洗漱?”
洛月卿好像这才想起来,理所当然解释道:“您现在情况很不稳定,凌医生担心晚上出事,让我在旁边陪护。”
不等对方开口,洛月卿又眼神示意另一边,继续道:“我的床已经铺好了。”
奚舟律僵硬着脸,扭头看去,确实铺好了,就在她床边一米不到的距离,伸出手就能碰到。
刀落在地上,滚动向远处,夜色更浓。
第六章
再晚一些,护士推着小车离开楼道,灯光骤然暗下,静谧席卷而来,将空旷病房填满。
卫生间里的水迹未干,洛月卿听着背后的窸窣声响,判断对方已盖被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