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奚舟律也算个被放在水晶球里的玩偶,手里握住财权,平日里见到的人便个个衣冠楚楚,恨不得把发丝都全打上蜡,证明着自己属于上流社会。
可眼前的人不一样,不仅毫无在他人家里的自觉,甚至还有些气鼓鼓的模样,像谁惹到她一样,一双桃花眼泛着恼怒,连眼尾的小痣都变得清晰了些。
没有整理的睡裙更是凌乱,酒红色的绸缎上带着褶皱,紧紧贴在纤薄腰肢间,那吊带也没扯回来,随着走动,反倒又越来越往下落的趋势……
奚舟律微微皱眉,不知该自顾自推着轮椅进电梯,还是退后让这人先出来。
不过,洛月卿很快就替她做出了选择,她走了出来,站到奚舟律面前。
电梯门一下子合拢,
奚舟律张了张嘴:“你……”
可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只听见这人气呼呼地开口:“奚舟律,你家的床怎么那么软!”
她加重语气强调:“软得我睡不着!”
旁人总说玫瑰好看,可奚舟律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玫瑰,却不曾被玫瑰下的小刺扎过手,这次倒是体验了次。
奚舟律一时没有开口,微微偏头看着这人。
这时候的房屋总是静悄悄的,佣人都下班休息去了,客厅的大灯没开,只剩下一盏盏壁灯还亮着,微弱且柔和的光晕扩散开。
落在女人摇曳的裙摆下,风一来,就像是一片片舒展开的花瓣,随着风起起落落。
奚舟律目光躲闪一瞬,想要低头躲避,却又看见更多。
许是受凉,对方圆润的脚趾往里蜷缩了下,藏到毛绒地毯里,半遮半掩,和这人气鼓鼓的表面极为不符。
奚舟律收回视线,声音里还带着加班后的疲倦,却道:“这里的床垫都是一样的,没办法给你换房间,你先熬一晚,我明天再叫人帮你换。”
比起洛月卿,她倒像个管家,西装外套搭在轮椅扶手,白色衬衫和马甲,那柄从不离身的手杖横放在腿上,灯光映在精致眉眼,苍白疲倦且带着浓浓郁色。
洛月卿起床气重,对方让了她一步,她就开起染坊,非要无理取闹不可,这个不行就挑那个的刺:“你家的饭也有问题。”
奚舟律意外地好脾气,顺着问道:“什么问题?”
“太好吃了,让我吃太多吃撑了,”alpha十分理直气壮地开口。
奚舟律被气笑,莫名想看看这人还要闹那一出,便道:“我明天换个厨师?”
“那不行,我还想吃他做的芝士龙虾焗意面,”洛月卿立马摇头,坚决抵制。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奚舟律逗猫似的,甚至偏头靠向椅背,浅灰蓝的眼眸染上笑意。
挺奇怪的,她平日里不算是个好脾气的人,可偏生在此时此刻冷不下脸,可是……
可是,眼前一幕太有所谓的家的温情,即便对方只是睡不着才往楼下跑,可偌大的屋子里始终多了一个人,像是黄金牢笼里多了一只鸟儿,叽叽喳喳地将房屋填满。
所以她乐于去配合,甚至故意去拖长时间,让这一幕停留得久一些。
“那你给我热杯牛奶,”洛月卿眼睛珠子一转,便笑吟吟道:“牛奶助眠,说不定我就睡着了。”
使唤完她的佣人,便开始命令起她来了,这个alpha总得寸进尺得很。
奚舟律揉了揉眉心,忍不住提醒:“你前不久已经喝过一杯牛奶了。”
“我还可以再喝,”洛月卿坚持。
奚舟律幽幽提醒:“可是你刚刚说你撑得睡不着。”
被揭穿的洛月卿讪笑一下,理不直气也壮地回:“你就说你热不热。”
奚舟律:“……热。”
无奈的叹气声在屋里响起,很快就被风吹散,消失不见。
第十章
说实话,奚舟律搬到这个宅院那么久,今晚还是第一次踏入厨房。
倒不是她什么都不会做,以前就读的私立学校,总是会在主科之外,夹杂一些烘焙,手工之类的兴趣课,奚舟律不怎么喜欢,却也次次拿a。
再说热牛奶这事,也不算什么复杂的问题,唯一麻烦的是灶台的高度,她坐在轮椅上伸手,总有些不便。
为此,奚舟律甚至要努力撑着手杖站起来,旁边那个没良心的alpha也不知道帮忙,就站在旁边笑盈盈地瞧着她。
也不知道谁才是那个雇主,这间房子的主人。
冰箱门被关上,手杖点过地面,又被放在旁边,奚舟律斜靠着大理石灶台,皱着眉头将玻璃瓶拧开。
洛月卿就站在她旁边,视线往下落一瞬,又很快就收回,
这人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要好一些,原本以为是完全瘫痪动不了的,没想到还能勉强站起,只是腿脚显得很是无力,就连靠着灶台都有些不稳,几下就冒出细汗。
乳白色的液体倒入透明杯子里,将紧紧捏着杯壁的手衬得越发苍白。
洛月卿突然问道:“有人说过你的手长得特别好看吗?”
斜落往下的液体停滞了下,玻璃杯壁上的指纹越发清晰。
奚舟律拿不准这人是一时兴趣,还是故意蓄谋,毕竟这是个无旁人的深夜,她们是两个单身ao,还有过微不足道的暧昧,这些东西都让这个话题变得敏感。
她抿了抿嘴,才简单回答了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