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奚舟律还没有如今那么沉稳,下意识想要大声呼叫,却被人从正前方泼一桶冰水。
被水泼进眼睛的视线模糊,哪怕极力睁开辨认,却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人影,然后又是一桶冰水泼来。
然后奚舟律就明白,只要她乖乖低着头跪着,就不会被泼,但是她稍有动作就会被罚。
湿透的衣服滴滴答答落着水,寒气往骨子里钻,冷得让人发颤,好几次奚舟律都觉得自己晕过去了,可偏又被人泼醒。
当时间没有了判断依据,就变得极其难熬,可对面的人却不见离开,好像在看期待已久的精彩场面,一点儿也不觉得烦闷,一直在那里看着奚舟律。
跪久了,双腿就从痒麻到疼痛,直到彻底没了知觉,可能是被泼感冒了,奚舟律发起高烧,竟也没觉得多冷,只是意识逐渐昏沉,麻木地被折磨。
最后,当奚舟律从病床上清醒过来,已是被绑架后的第四天,就在一天前,他们终于抓到奚老爷子的二哥,逼着他说出了奚舟律被关着的地方,并在凌晨救出奚舟律。
可那时的她已经彻底昏迷不醒,即便经过最顶尖的医疗抢救,也依旧无法使她站起,更落得身体虚弱的毛病。
晚风吹过林梢,低垂的云层变得如墨一般黑,将整个天空给遮挡,于是夜色降临。
洛月卿紧紧贴着奚舟律,方才捂暖的指尖又冰得青紫,她索性把对方的手抱在怀里,试图将不算热的体温渡给对方。
眼帘扑闪,无神眼眸终于多了一丝情绪,奚舟律试图抽出手,却被抱得更紧,她只能低声道:“没事的,我不冷。”
怎么可能不冷,现在已是深秋时节,饶是两人都穿了件薄外套,也抵不住深山中逐渐下降的温度。
洛月卿想起以前看过的案例,误入深山的人随着体温下降,会失控地觉得自己很热,甚至把衣服脱光,最后冷死。
她不禁打了个冷颤,扭头看向奚舟律,严肃道:“要是我等下做出奇怪的事情,你一定要阻止我。”
温热的呼吸缠绕在耳边,奚舟律绷紧的下颚微松。
“人家可是个保守又传统的alpha,怎么能让除了自己omega以外的人看了身子。”
传统?保守?建议自己婚前试一试,不要后悔的人是谁?
奚舟律眼皮一跳,忍不住扭头去看对方,结果却被早早布下陷阱的猎人抓住,咬住薄唇。
这其实不算是特别舒服的感受,特别是和以往做对比。
干涩的嘴唇粗糙且冰冷,还带着难以咽下的铁锈味,这种感觉像在亲一块不算硬的生锈铁皮,唯一的优点是,能让奚舟律摆脱这糟糕的回忆。
洛月卿点到为止,想要后退。
奚舟律仰起下颚,反咬住对方唇瓣,勾出稀少但足够甜腻的玫瑰花蜜。
被抱着的手挣脱束缚,牵住洛月卿的手,与之十指紧扣。
“别怕……”
“我已经长大了,他不能再抓住我。”
唇贴着唇,嘶哑的声音从缝隙中挤出,奚舟律不知是在安慰洛月卿,还是在安慰年少的自己。
“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会没事的,别怕。”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夜色攀上裤脚,四周冒出朦胧的雾,越发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地上的矿泉水瓶只剩下一半,被冻出白气。
奚舟律被洛月卿抱在怀里,温凉的手包裹着她的手,合拢摩擦,试图挤出一丝丝热气。
“别睡,奚舟律,”女人低头,用脸颊贴着她。
不知是自己意识逐渐昏沉的缘故,还是洛月卿已说不出话来,声音变得很是模糊。
洛月卿紧紧抱住她,是平日会觉得勒得人忍不住皱眉的力度,可现在反倒觉得舒服,像是溺水的人被木板抓住,勉强能冒出一个头,维持着微弱的呼吸。
奚舟律强打起精神,冒出一句:“对不起,洛月卿。”
她努力让字句变得不那么虚弱:“我、我虽然猜测他们会在今天动手,但又不敢肯定,不然我一定不会让你牵扯进来。”
洛月卿便扯着唇笑,沙哑的声音没了往日的撩人,但依旧带着股轻佻的味:“奚舟律,你确定要把力气浪费在和我道歉上?有这个闲功夫,还不如再亲我一口。”
她低垂着眼看怀里人,桃花眼被冻得毫无之前神采:“让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奚舟律拿她没办法,也没力气去打她,最后只斥道:“贫。”
“我不就是这样?”洛月卿不以为耻,手臂回缩,越发抱紧对方。
奚舟律摇头,眼帘一催又想往下掉,却被洛月卿喊醒。
“奚舟律,你还没有说完。”
洛月卿努力扯出话题:“为什么会是今天?”
奚舟律的回答很慢,像挣扎着清醒,强迫自己去思考:“因为今天日子不一样。”
意识已不大清醒,说出的回答模棱两可,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洛月卿不在意,只要奚舟律清醒着,能说话就好。
她又继续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在意这个日子。”
“没被抓到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