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在门沿的手微微收紧,继而又松开,钟觉予眉眼舒展,便道:“怎么不好好躺着?”
对于钟觉予去而复返,洛月卿表示十分开心,漆黑眼眸倒映着对方身影,笑盈盈道:“你怎么回来了?”
刚刚还可怜小猫,现在就开始开开心心踢毛球了。
钟觉予抿了抿唇,想起早就想好的借口:“这经书字句复杂,我恐理解错误,便想过来和小道长请教一二。”
洛月卿眼睛一亮,直接伸手往旁边一抓,把板凳扯过来就道:“有什么不懂的?”
原身待在山中两年,闲来无事总翻看经书,自然懂得不少。
瞧对方这幅样子,就知道刚刚有多无聊,以至于她在隔壁都能听见翻来覆去的声音。
钟觉予只好又一次坐到她旁边,翻开书页,随便指了几句。
不过是为了重新进来的借口,只是旁边那人当了真,居然摆出了老师的架子,认认真真逐字解释起来。
她原本的声音清润干净,却因为病弱而有点低哑,像是小猫爪子在挠。
挠得原本打算装好学生的人,不由走神。
视线偏移往旁边,洛月卿浑然不知,为了表现自己,将对方留下,她恨不得搬出脑子里的全部东西,讲得极其细致。
薄唇张张合合,覆着一层润泽水光,偶尔会露出小贝壳似的白牙,垂落在耳边的发丝摇摇晃晃,翘而浓的睫毛扑扇,透着孩子气的认真。
钟觉予垂落在旁边的手骤然收紧,指尖用力在掌心一抓,莫名又痒了起来,像是昨晚覆上对方眼前的感觉。
“你懂了吗?”不曾察觉的洛月卿偏过头看她,依旧是之前的那个姿势,毫无形象地趴在床头,厚重被子披在肩上。
钟觉予点了点头,又指了另一句。
小道士只瞧了一眼,便又絮叨起来。
钟觉予视线下移,落在半敞开的领口,纤细脖颈下的青色血管若隐若现,平直锁骨露出半截,再往里……
她小弧度地偏过头,半垂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不是没瞧见过,之前洛月卿发热时,她按照大夫的话,用湿布从额头、脸颊往下,擦过脖颈、领口里头,虽刻意避开,可一遍又一遍的擦拭,总会有失误的时候。
指腹被掐出凹痕。
都说久待在道观、寺庙之中,能够静心凝神,但到钟觉予这儿,不仅没有用,反而越来越乱。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想要压下杂乱的思绪。
可旁边人却误会,以为自己讲得不好,越发细致地讲解。
纸页墨痕重,在翻开时总能闻到浓郁墨香,缠绕在鼻间,久久不散,不过这一次却被中药味盖住。
钟觉予又一次走神,想:不怪洛月卿不肯喝药,闻起来确实苦得很。
“殿下?”这人终于注意到,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钟觉予眼眸一晃,不见半点慌张,道:“我突然想起京中有家蜜饯铺子,味道不错。”
洛月卿越发迷茫,不知道她怎么突然从道法扯到蜜饯。
而钟觉予却无半点突兀,又说:“我的部下恰好有事要回去一趟,明天下午就回来了。”
“啊?”
“我等会让她帮忙带些蜜饯回来,省的你嫌药苦。”
洛月卿终于明白,惊喜道:“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
已经忘记了对方走神的事,眼睛笑成月牙,写满期待。
“随手的事,”钟觉予回答得轻松,又问:“你还想吃什么吗?我记得城南有一家专门卖桂花糕的铺子,不知现在还有没有。”
她努力回忆,可关于故乡的记忆都已经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雾,两年时间不长,但也不算短,足以让一个繁华的都城换作另一番模样。
她只能保证道:“我让她先去看看,要是关了门,就另外在别处买。”
洛月卿当然同意,挑着记忆里味道不错的糕点,报菜单似的说了不少。
旁边的人很有耐心,一一点头记下。
直到最后,那小道姑才有点良心地冒出一句:“我是不是要得太多了?”
“还行,”钟觉予言简意赅,颇有公主风范。
“多谢殿下!”小道姑高呼了句,看起来已经病好了一半。
钟觉予被感染,不禁弯了弯唇,说:“感谢道长为我解惑罢了。”
她话音一转,又问:“我房间里有副棋子,要是你觉得闷的话……”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小道姑眨了眨眼,冒出一句:“我不会下棋。”
钟觉予愣了下,一时没想到竟有人不会下棋。
“我只会五子棋,”洛月卿声音越说越低,无论是原身还是自己,都对围棋极不感兴趣,只会一点儿小孩玩的五子棋。
“我也许久没下过五子棋了,”钟觉予很快接道:“如果你暂时不困的话,我去把棋子拿过来?”
洛月卿顿时欢呼一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往对方怀里一扑,乐道:“长公主殿下你怎么会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