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最后一字骤然停住,在看见来人之后,绕了八百个弯才止住,老太监强行闭了嘴,上前一步道:“殿下呢?”
刚刚踏出门槛的青衣道士,僵在原地,硬邦邦冒出一句:“师姐,不肯见你,你走吧。”
上次皇帝下旨,让钟觉予拜玄妙观观长为师,正式成为玄妙观中弟子,虽入门较晚,但观长辈份大,钟觉予沾了他的光,观中大半弟子都得唤她师姐,就连洛月卿都是这样,这些天没少为此事郁闷。
老太监听到这话,急得直跺脚,扯着公鸭嗓道:“怎么会?怎么会?!你有没有说清楚,是陛下的圣旨,是陛下唤她!”
小道士挥了挥手,不耐烦道:“说了说了,一字一句说的。”
老太监眼睛珠子一转,往袖子里拿出金锭子,然后就塞到对方手中,压低道:“道长再帮老奴问问,说清楚了,是陛下请长公主殿下下山。”
那个请字被刻意加重拖长。
那小道士一愣,又连忙把金子塞回对方手中,又急又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和师姐说了一遍了,你怎么还有毁我道行!”
道士气得脸通红,骂道:“师姐一心求道,你们又何必折腾她下山!你们俗世中的人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小道士退后向里,将门用力一关,竟招呼都不打就离开。
只余下一个哭丧着脸的老太监,在他想逼着长公主下山吗?是大梁、是陛下想要她下山啊!
旁边拿着圣旨的小太监,小步靠近,便低声问道:“公公怎么办?殿下还是不肯接旨。”
“怎么办怎么办?!”老太监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骂:“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总不能冲进去逼着殿下接旨吧!”
那小太监吓得不敢说话。
那老太监却直叹气,这已是他们上山的第二回,上一次还能瞧见长公主殿下,这一次连门都进不了。
他不由暗暗骂了句,怪皇帝上一次的圣旨写得太理直气壮,他念着都害臊,更别说被恶言恶语逼着下山的长公主,人家直接说了句要一生悟道修行,然后转身就走。
第二次,陛下终于看清了形式,好言好语地写了不少,可殿下却不愿意听了。
“当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嘀咕了一句。
身后的小太监怯弱不敢言,就站在他身后。
结果他突然转过头,说:“我们翻墙进去如何?”
吓到小太监话都说不出来,连连摆手。
他又叹气:“行不通啊。”
小太监急忙点头,表达肯定。
一行人就这样站在门口,急又不敢急,生怕过分些,长公主殿下就要割发为尼,那他们可就通通完蛋了。
焦急间,那木门突然又被推开,众人立马往里头看。
只见一青衣女子与身穿骑射服的女子,并肩走出。
穿骑射服的那位神情雀跃,想是在打听什么,使劲往另一位旁边凑。
另一位青衣女子看着有些疲倦,脚步不似以往沉稳,甚至有点瘸,不曾搭理旁边的人,自顾自地走。
那老太监连忙走上前就喊:“游骑将军!”
“哎呀,这不是李时归、阮鹤将军吗?”他装的浮夸,喜意却不是假,笑得眼尾都是纹路。
“两位将军是来寻殿下?”老太监话音一转,又道:“老奴听说两位将军因上次战事伤了身子,如今还能爬上这几百阶台阶来看殿下,这情义着实令人羡慕。”
话说这样说,但里头的一丝威胁显而易见。
李时归这才往这边看,面色骤然冷下,喝道:“你想说什么?”
老太监又说:“不知道两位将军是否能帮老奴向殿下说两句好话,也让老奴看看殿下是否清瘦了些?”
阮鹤扯住旁边人手腕,让李时归不要冲动,而后自己上前,温和声音有礼却不见任何情绪起伏,只道:“多谢马大人关心,我和时归确实在战场上受了伤。”
她停顿了下,又说:“时归受了肺腑,平日里嬉笑打闹不见有事,万一扯到又得卧床半个月,要不是她念殿下心切,我也不肯带她过来。”
也不管对方信不信,她继续道:“我腿脚不便就不陪公公闲谈了。”
话音刚落,她就作势要走。
吓得老太监忙道:“是老奴多嘴是老奴多嘴,可老奴也是着急,如今大梁形式危急,却无一人可用,太子殿下成逃兵的事,已是人尽皆知,陛下日日失眠,已有两日不曾合眼。”
他唉声道:“求求两位将军,看在大梁百姓的份上,指条明路吧!”
李时归冷哼一声,连理会都不曾,直接拉着阮鹤要走,她脾气向来如此,若是他刚开始就好好说,她或许愿意说两句,可倘若被威胁,她没有拔刀就算不错了。
老太监只能看着她们迈下台阶,表情越来越绝望。
周围树木没了白花点赞,树木成群却莫名萧瑟,被风一吹就只剩下空响,连鸟鸣都不曾。
正当那老奴彻底绝望至极,远处传来幽幽声音。
“殿下对洛家女儿颇为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