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宫内,却是其乐融融的景象。
一金碧辉煌的侧殿内,洛家父子被唤到前排,座位离皇帝只差几米,几乎与太子并排,而孟相只能坐在太子后头。
是谁得皇帝恩宠?
答案十分明显。
饶是洛起元也忍不住笑起,好几次主动附和皇帝,洛月吟放下之前的矜傲,主动递上话茬。
可唯一让两人烦恼的是,陛下仍然不放过让太子拜洛起元为师的念头,洛起元即便避开得再巧妙,可也躲不了陛下接二连三的提起,反反复复,好像他们今儿必须答应一样。
洛起元刚想抬袖抹汗,却又听见皇帝开口:“在儿女教导上,朕确实不及洛公。”
他又叹气:“觉仁幼时聪慧,可朕却忙于公务,忽略了对他的教导。”
洛起元忙道:“陛下是为百姓担忧,舍小家为国家。”
钟徒明扶额叹息:“教导太子也是国家重事,只是朕已无力再管,洛公……”
洛起元连忙道:“陛下多虑,太子仁慈温和,百姓多有称赞,不像犬子顽劣,二十几了还待在家中。”
洛月吟连忙附和。
话题又被转移,洛家父子费尽心思的推脱下,甚至难以注意到皇帝父子的面色,是越来越沉,被钟徒明捏住的金杯,不知道何时已变形,酒液泼洒在虎口。
钟觉仁扯了扯嘴角,又开口:“洛公高看小子了,吾一直觉得自己愚钝不堪,往日处理公务也得反复思索才能解决,如今看见月吟,便羡慕他有洛公教导。”
洛起元忙道:“殿下怎会如此贬低自己?殿下的才华,世人皆知……”
他又一次将话茬推开,打心眼里不愿意。
先不说他本身就看不起皇帝父子,再说如果钟觉仁真拜他当老师,然后老师抢学生的皇位……
文人注重师生关系,门下学生如同膝下子女,亲密如一家人。
这古往今来,只听说过少师为太子搏命,极力争取皇位,可没听说过父亲要抢孩子东西的案例。
这篡位再怎么不地道,也可以硬扯是皇帝昏庸无能,洛家实在不想百姓再陷入战乱之中,故而冒着天下咒骂的风险,也要在摇摇欲坠的风雨之中夺取皇位。
可要是太子与洛起元是师生,那么就算洛家将刀抵在旁人脖颈,那群文人也会朝他们吐口水,大骂是洛家早有图谋,是他不好好教导钟觉仁,才导致太子昏庸。
日后,就算他和洛月吟做得再好,也会被人戳脊梁骨,再怎么辩解也没有用,百年世家的清誉彻底废在他们手中。
所以无论皇帝、太子如何说,他都不肯松口答应。
而另一边的皇帝父子,实际也是如此考虑的,洛家越不肯同意,之前孟云山提起的事就变得越发可信。
难道洛家真的有不臣之心?
钟徒明沉着脸,视线扫到另一边。
孟云山低头端坐在原位,从开始到现在,不曾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更别说故意引导洛家。
钟徒明与钟觉仁起初听到这事,还觉得不可置信,甚至怀疑是孟云山担心自己的位置,故意污蔑洛家,钟徒明还无奈宽慰了孟云山几句。
可孟云山言辞确凿,甚至拿出自己的性命做担保,说京城内外都在传这事,洛家之心已众人皆知。
两父子虽不喜孟云山,觉得他往日做事太过死板规矩,可此刻也成为了他们信任孟云山的理由,他这种人不可能会为了官职,而故意抹黑旁人。
但这两人起初也只是半疑半信,如今却觉得有八分可能。
成为太子少师是何等殊荣?古时有多少文人挤破头皮争抢,只为教导太子,
更何况钟觉仁九成九是要继位,到时候再将对方加封为帝师,已是每个文人的至高理想,怎么会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呢?
想到此处,钟觉仁拿起筷子又放下,前头的菜肴是一口未动,半点都吃不下。
而钟徒明又一次想要开口,试图给洛家父子最后的机会,却听见屋外突然传来一阵阵吼声。
侧殿宽敞又有紧闭房门隔挡,而那吼声又极远,所以极难听清,只能模模糊糊听出清君侧三字。
但单是这三字,就足以让人惊慌。
一直不说话的孟云山突然爆起,手掌猛然砸向桌面,便喝道:“尔等竟敢勾结禁军谋反!”
禁军是只听从陛下旨意,看守皇宫的军队,钟觉予带领军队伐楚,京中就只剩下驻守城墙的护城军和禁军。
而皇帝两人本就对洛家起了疑心,又听见可以信任的孟云山说出这样说,来不及思考,便下意识如同对方的话。
孟云山随手抓住一个瓷碗,几步向前,一副将皇帝太子挡在身后模样。
钟徒明两人下意识躲在他身后,继而钟觉仁露出个脑袋,便破口大骂道:洛起元你好大的野心!”
对面的洛家父子满脸茫然,他们确实惦记王位,但是也没计划到这一步啊!
洛起元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大喊道:“微臣冤枉啊陛下,微臣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