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是担心竹筠会去伤害竹天赐,也害怕竹天赐这棵竹家的独苗苗会毁在竹筠的手里,竹丰昌如今是有心而无力,瘫痪在床的身体就是他的拖累,害他变成这副模样的人自然是竹筠,这让竹丰昌深深怨恨着这个女儿。
竹筠忍俊不禁,她看到了竹丰昌眼里的愤怒,但那又如何?她就要竹丰昌一辈子活得憋屈,活得不甘心。
“爹,我当然知道他是我的兄长啊,他啊,一辈子都只能是竹天赐呢。”
女子姣好的容颜动听的嗓音,明明是笑着的,可一旁待着的方奶娘却感觉到了一股寒意,那寒意正无情地攥着她的脚腕,好似要把她拉入无间地狱中。
然而竹丰昌满意地笑了笑,僵硬的面容甚是可怖,竹筠只看了一眼就没心思再看他了。
对于竹丰昌这位父亲,竹筠没有太多的感情,因为在竹丰昌的眼里她连竹天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爹,好好吃药,我该明儿再来探望你。”
“好..好!”
竹筠出了门,方奶娘心惊肉跳地跟在她的后面,竹筠没让丫鬟贴身伺候,所以她的话是说给方奶娘听的,她说道:“奶娘,我娘恐怕这辈子都没想过会因为竹天赐的身世来求我吧。”
“姑娘..夫人当年会那么做,都是有苦衷的。”
竹筠目光含笑,澄澈见底,回头望向方奶娘,并未开口,但足够让方奶娘吓破了胆。
方奶娘跪了下来,诚惶诚恐道:“请姑娘恕罪!”
“娘有苦衷,这一点我承认。可这并不是让她来伤害我的理由,以前怕我怕得恨不得立刻灭了我,现在有了困难便想起我来了。我这位亲娘真是墙边的草,随风倒啊。”
方奶娘有苦难言,她真是后悔啊,当年若是劝回了夫人,也不至于让这母女俩成了仇人。就算那竹天赐是个儿子又如何?到底也不是亲生的啊,居然都能想到那种馊主意,这不就是养了头白眼狼么?
竹筠嘲弄道:“你可别当着我的面前哭,我受不起。”
她裙摆荡漾,不再逗留。
方奶娘赶紧站起来追了上去,擦擦眼泪怜爱地望着竹筠。
瞧瞧,这才是亲女儿呢,即便心里怨着夫人,但夫人一有麻烦她还是着急了。
方氏独自住在正院的东厢房,在走过抄手走廊后,竹筠挥退了门口的丫鬟,她带着方奶娘进了房,绣鞋刚踩到地面上便听到方氏的一声声嚎啕,竹筠戏谑道:“娘什么时候也学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夫人..夫人也是心有悲愤罢了。”
竹筠轻嗤道:“她有什么悲啊,活该。”
方氏哭声一顿,再哭就有些底气不足。
竹筠撩开珠帘,高挑着黛眉,笑眯眯地说道:“哟,怎么不见你那位亲儿子了。”
方氏涨红了双眸,小声道:“我让他先回去了,留在这里反而挺碍事的。”
“我还以为你是怕我吃了他呢。”竹筠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言语嘲讽,故意往方氏的心口上捅刀子。
方氏忍不住用帕子挡着脸哭了起来,骂道:“小竹啊,娘就你一个依靠,你不能不管我啊。这天赐跟我说的话,让我心里慌得很,我越来越觉得他就是长宁侯的幼子,若是让长宁侯查出来我就是那个带走他儿子的人,岂不是要把我给千刀万剐了?但这事儿真不是我指使的啊,是那贱蹄子找上了我,说是被主家糟蹋了身子,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她还梳着妇人发髻,我就以为她是真的受到了迫害,哪知道..哪知道我才是那个苦命人啊。”
竹筠茶盏用力地一磕,扫了眼哭哭啼啼的方式,锐利的目光逼停了她的哭声,竹筠淡淡道:“长宁侯的事儿是我让人专门说给竹天赐听的。”
“啊?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方氏惊愕道,再一次对竹筠升起了惧意,她怎么事事都能预料到呢?这真是个可怕的人..
竹筠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单刀直入道:“我要做什么?我只是单纯地想让他体验一下煎熬。就好比一颗心放在了油锅里,这火候我会一直盯着,小火还是大火全凭我的心情。”
她加深了眼底的笑意,让方氏头皮发麻,仿佛已经意识到了竹筠对她设计了怎样的折磨。
竹筠说道:“而你就是帮我烧火的那个人,你如果不想事情败露,就好好地盯着你的儿子,要让他一辈子的留在竹家,哪儿也去不了。如果你想撒手不干,那没关系,长宁侯会亲自来见你的。”
她神情天真,娇俏地托着腮,笑望着脸色煞白的方氏,反问道:“娘不是很心疼竹天赐么?那我就给你个照顾他一辈子寸步不离的机会。怎么样?我这个当女儿的是不是很贴心呢。”
挑唆竹天赐对长宁侯府动心思的过程比竹筠想象的还要顺利,接下来的步骤一切水到渠成。
竹筠为方氏的茶盏里添了温茶,幽幽道:“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方氏哆哆嗦嗦,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发自内心的恐惧,眼前的女儿好似讨命的恶鬼,可方氏毫无反击之力,她只能听从竹筠的吩咐,因为她不想死在当年那场亲手制造的错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