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晨曦手里拿着手电,轻手轻脚地沿着一排排的床位一个个检查过去。
到了李正这里,胡晨曦伸手在蚊帐上摸索了一下,把蚊帐没有掖好的地方轻轻掖好。
又用手电筒照了照里头的李正,觉得没问题了这才打算转身离开。
突然,他却不走了,站在李正的床前。
李正感觉心里发毛。
闭着眼睛等了好一阵没听见胡晨曦离开的脚步声,心里暗道这班长该不是有啥特殊爱好吧?
在自己的床前站了那么久?
越想越起鸡皮疙瘩……
熬了好一阵,李正终于忍不住了,睁开眼睛。
刚正眼,就听见胡晨曦噗嗤一笑,然后李正却被吓了一跳。
胡晨曦站在床铺前,手电筒的光映照着那张本来还算端正帅气的脸,在光线明暗的作用下变得有些阴森可怖。
“我就知道你没睡着,装睡的……”
胡晨曦说话声音很轻,也许是怕吵到旁边其他新兵。
不过正因为轻,听到李正的耳朵里就跟恐怖片里的特写人脸镜头没有任何分别。
李正感觉自己的头发都竖了起来,连忙说:“副班长您也没睡?”
“没睡没睡。”胡晨曦说:“咱当班长的要等你们睡了才睡。”
临了又交待:“你睡不着?”
李正点点头,算是承认。
胡晨曦很老到地安慰:“新兵刚离开家,第一天都睡不着……”
话音还没落地,却听见不远处魏胖子的鼾声一下子提高了n个分贝,就像低音炮一样震耳欲聋。
也许是觉得自己刚才说得太绝对,胡晨曦有些尴尬,回头朝魏胖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再回过头对李正说:“当然了,还是有例外的。”
李正本来没想笑,胡晨曦这么一解释,他反倒想笑了。
本来觉得班长之类的老兵都挺陌生,有些畏惧的感觉,这一下,距离瞬间拉进了。
原来班长也会尴尬。
胡晨曦交待李正:“早点睡吧,明天就要开始基础的训练了,攒足点精神头,实在睡不着,你就数绵羊,或者读秒试试,反正对我有效。”
说完离开李正的床位,奔着鼾声如雷的魏胖子去了。
李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规规矩矩按照班长的吩咐数绵羊。
一只……
两只……
三只……
数到第二十只的时候,突然听见魏胖子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我艹”!
接着是一声惊叫——“我丢!”
很快有了第三句——“哎呀!”
第一句,声音是胡晨曦的;第二句很显然是魏胖子,第三句,还是副班长胡晨曦的。
声音尖厉,而且爆发性极强,在短时间内三句只有两字的惊呼打破了整个排房的安静。
门口值班哨的哨兵也被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飞快冲进来,一手按亮了房间的灯。
哒——
led节能灯瞬间将排房照得如同白昼。
李正猛地坐起来,伸头朝魏胖子的方向望去。
只见副班长胡晨曦捂着自己的鼻子蹲在地上,表情扭曲,眼角都疼出了泪花。
再看看床铺上的魏胖子,李正顿时瞠目结舌。
这货浑身光溜溜赤条条,肥硕的身躯如同屠宰厂里挂在铁钩上的白条猪,双手还捂在胸前,一副电影中被欺凌的小姐的惊恐状。
“咋了?!”
哨兵还背着枪,这会儿紧张的跑到胡晨曦面前,警惕地看着坐在床铺上一脸无辜又赤条条的魏胖子。
胡晨曦赶忙伸出一只手拦着哨兵,嘴里忙不迭地解释:“没事……嘶——没事……”
中间那一声“嘶”,很显然是在倒吸凉气,疼的……
哨兵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胡晨曦的鼻子,惊讶道:“你都流鼻血了,怎么搞的?”
胡晨曦看了一眼坐在床上已经不知所措的魏胖子,摇摇头说:“这小子居然裸睡,我想摇醒他让他穿好衣服,没想到他一脚就朝我脸上招呼过来了……妈的……疼死了我……你帮我看看,我鼻梁没断吧?鼻子没歪吧?”
魏胖子忙道:“副班长,我真不知道是你……我半梦半醒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推我,我醒来看到你那张脸……我下意识地就……”
李正忽然想起,之前胡晨曦也把自己吓了一跳。
在黑暗中那个手电筒晃来晃去突然出现在别人床前的确会把人吓破胆。
估计魏胖子正在做美梦,突然被摇醒了看到副班长这张脸,吓了个灵魂出窍,一激灵就朝胡晨曦的脸上来了一脚……
哨兵看了看胡晨曦的伤势,忍不住笑道:“没事,就是在渗血,你去拿点卫生纸堵堵就成。”
胡晨曦也顾不得那么多,转身离开找卫生纸堵鼻孔去了。
哨兵是个上等兵,其他排的副班长,他看了看床铺上的魏胖子,用怪异的目光打量了好几轮,这才提醒道:“在部队别裸睡,知道吗?这臭毛病要改改。”
说完转身就走,到了门边顺手把灯关上。
排房里又恢复了一片黑暗的宁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在黑暗中不知道谁终于忍不住了,库库库地捂着嘴笑出猪一样的声音。
接着,所有人都笑了。
第0024章 团长来了
魏胖子脚踢副班长和裸睡这事第二天立即成为二营的爆炸性新闻。
按说裸睡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一个生活习惯问题。
但部队出于各种因素,尤其是战备因素,不可能允许士兵裸睡。
每天晚上你光秃秃睡进被窝里,万一紧急集合要出任务你都比别人慢不少。
第一天当兵就踢自己班长这种新兵蛋子魏胖子不说是全军第一个,恐怕也绝对是e师历史上第一个。
胡晨曦第二天站在军容镜前足足十几分钟,把自己的脸照了又照。
吴一说:“我说班副同志,你再照也找不出花来。”
胡晨曦指着鼻子旁的脸说:“你看到没有,这一脚劲头可不小,我这里都青了。”
吴一知道胡晨曦的德行。
后者对自己的相貌一向颇为自恋,从进四连那天开始就自是封四连最靓的崽,平时军容镜前站得最多最认真就是他,每每对着军容镜,都是左看看又看看,左转一圈右转一圈,看完了还自我陶醉地给自己评价——“挺拔!”
“我看这一脚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功效,以前你的鼻子太秀气了,挨了这一脚,我感觉你的鼻梁都挺拔不少。”
胡晨曦揉着青紫的那块面部肌肉,没好气地对吴一说:“你可真没一点同情心!”
吴一说:“你查铺就查铺,千万不要拿着手电往自己的脸上照,那效果就跟鬼差不多,谁冷不丁看到不踹你一脚?”
胡晨曦是第二年兵,这是第一次当副班长,他的解释是自己对查铺没经验,从前他当兵的时候班长查铺好像也差不多,怎么就没见自己朝班长脸上踢?
胡晨曦没跟魏胖子计较。
但这边厢魏胖子慌一逼去了。
“完了完了!”
早上洗漱的时候,魏胖子对李正说:“我估计这新兵连我都熬不过去了,班副的鼻子都让我踢出血了,接下来的几个月还不得将我往死里整?”
李正觉得魏胖子慌张过度了,安慰他说:“我看班副没你想的那么小气,别自己吓自己。”
魏胖子还没回答,旁边的张建又开始逮住机会上眼药了。
“你就给他乱喂定心丸吧!魏胖子我跟你说,你完了!只要你还在四连,你日子都不会好过了。我家部队的,这么多年了我就么见过第一天当兵就把班副的鼻子踢出血的兵。你算是让我开眼了,你就等着吧,老兵整人的手段和花样多了去了!”
李正说:“魏胖子你别搭理他,他就是在吓唬你。”
张建冷笑着收拾完洗漱用具,毛巾一搭,也不说话,转身离开了洗漱间。
魏胖子越想越觉得张建说得有道理,那张脸哭丧着问李正:“我要不要我那点钱赔给班副,算是医药费?”
李正叹了口气道:“胖子你啥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老是认为用钱能解决一切,这里是部队,不是你们银河村,你看看你身上穿的迷彩服,现在你是军人了,好歹得有个当兵的样。”
俩人正说着,看到排房里出来了几个睡眼朦胧的新兵,也拿着黄脸盆朝洗漱间走来。
昨晚半夜李正真的靠数绵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不断在排房里进进出出,虽然没开灯,也故意压低声音说话,可一听就知道是班长接兵回来。
可能因为夜里来的太晚,凌晨才睡下,这会儿晚点起床。
魏胖子盯着那几个新兵看了一阵,忽然笑了:“好了,我看我的训练不会在班里垫底了。”
李正奇道:“还没开训你怎么那么肯定?”
魏胖子指着其中一个小白脸说:“你看那个,长成这样,铁定连我都不如。”
李正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一个小胖子,皮肤仿佛没晒过太阳一样白净,一张圆脸看起来像只白玉西瓜,晶莹剔透,身材不高,跟魏胖子差不多,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
难怪魏胖子觉得自己不会垫底,原来是在这个又白又嫩的小胖子身上找回了自信。
按说这四连挑兵各种眼光毒辣,大多数都是张建这样的好苗子,感情这位跟魏胖子一样,都是搭秤被塞进新兵四连的。
几个新兵拿着东西进了洗漱间,吴一给他们介绍了洗手台和洗浴间等设施后便离开了。
小白脸恰好走到李正旁边洗漱,魏胖子忍不住又开始自来熟。
“兄弟,我东海市的,您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