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破门的士兵愣了一下。
屋内出现一个一营的兵,朝他做了个鬼脸。
他下意识想要抬起枪口,对方却一个箭步飚了出来,一把抱住了他。
接着,另一道黑影也从门后冲出,过去一把揪住了已经躲在墙边的二营搜索分组那名班长。
当啷——
当啷——
几乎同时,两枚黑乎乎的东西从两个一营士兵的手上滑落。
“手榴弹!”
班长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
两个兵一手一个,扯住了二营的这些兵。
一时间,二营的搜索步兵都懵圈了。
他娘的,没见过这种打法……
噗——
噗——
两声低沉的闷响,落在地上的手榴弹冒出浓烟。
接着旁边的二营士兵身上也冒烟。
一营的兵也是。
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你们够狠的啊!”
二营的班长看了看自己已经锁死的单兵系统,他不得不承认,这些家伙虽然做法略显无耻,但绝对有效。
虽然在优势兵力围剿下,两侧建筑里的一营士兵被逐一消灭,但耗费的时间足足长达半小时,并且二营的搜索队也付出了8人阵亡的代价。
一营的兵简直不讲武德,人虽然只有六个,一共两个战斗小组,论兵力绝对弱视,但说到战斗意志那是绝对强悍。
负责指挥进攻的王哲心疼得不行。
巷战果然是绞肉机。
很快,整个石头镇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枪炮声,死守镇上的一营那临时凑拼起来的一个加强连和二营的穿插部队打成了一锅粥。
王哲的电台里传来各方面的战报。
“……三连一排、二排遇袭,我方损失很大……”
“……无人机被干扰,无法实施侦察……”
“014号坦克被击毁,无法前进,我方搜索小组损失12人……”
“……东面打不进去,他们都躲在房子里,我们的坦克进去就被灌顶……”
“……他们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他们想跟我们一换一!”
听着电台里传来的各路攻击分队汇报过来的不利战况,王哲的脑门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他盘算了一下,立即更换战术。
“各进攻分队注意,改变坦克开路步兵跟随的打法,由步兵依靠建筑物掩护一路搜索快速,采取步兵搜索队形,坦克跟随火力支援的方式进行清剿,务必在一个半小时内击毙王连胜!”
王哲打红眼了。
传统的步坦协同此时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每个分队指挥员听见王哲的指令顿时都吓了一跳。
这是硬碰死磕的打法。
用人肉给坦克开路。
毕竟,在这种地形下,坦克开路的后果只能是——前方开路的坦克被击毁,后面补上,步兵清剿,交火,结束,坦克前进,再被击毁,后面补上,步兵清剿,交火,结束……
如此反复循环。
一辆坦克三名乘员,一炮下去,不光废掉一辆坦克,还损失三个战斗力。
让步兵打头阵,借助建筑物掩护,牺牲一个尖兵组能干掉敌人隐藏在附近建筑物里的伏兵。
如此一来,这笔账相比起坦克开路更为划算。
战术是死的,教材也是死的。
人是活的。
王哲现在打红眼了,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一二防线那边的情况愈发不妙,大好形势之下随时有倒灶兵败的可能。
导调组的大帐篷里。
晋西北乱成了一锅粥。
这是李正脑子里蹦出的一个电视剧里的台词。
用来形容此时的战况最为贴切。
就像两个人打架。
起初大家你来我往一脚一拳很有章法。
打到最后,都累了,但都红眼了,那就是王八拳了,拼的是体力,拼的是意志力,拼的是谁更不怕死了。
巷战,一种特殊的战争环境。
也是最残酷的一种环境。
丛林战还可以躲躲。
巷战的地方限制只有那么大的地,在建筑物里外遭遇就是一通突突,士兵比的是反应速度和枪法,还有就是单兵素养。
一二道防线上。
一营的兵此时也知道自己不成功则成仁,营部还在石头镇被围攻,只要能用最快速度干掉纠缠住自己的二营部队,回师石头镇,那么大局将定。
二营的兵也知道,此时自己的兄弟部队在石头镇里拼命,一营的营指和指挥官都在镇上出不去,只要自己坚持多一阵,胜率就多一分。
所以,已经完全没有什么战术可言了。
绞。
全绞在一起。
近距离对攻,全部放弃防守。
双方的远火单位甚至不止一次接到“向我所在坐标开炮”的要求。
自己这边只有一辆坦克,对方两辆,那就呼叫炮火吧,一起覆盖掉,打掉一辆扯平,多打一辆有赚。
监控屏幕前的433旅指挥员和庄严很久没看过这么激情的红蓝对抗了。
甚至比在草原狼基地打得更加过瘾。
草原狼那边是导调组给蓝军开挂,这里则是公平竞争,大家装备一样,兵力一样,拼的是战法,拼的是战术,拼的是毅力,还有单兵素质。
每个人都拿出看家门铃,平时训练是训练,这会儿彻底打疯了。
不少人甚至近距离攻击都忘了空包弹的安全距离了,让作为433旅政委的汪伟紧张得站了起来,大呼:“赶紧通知他们注意安全!出事了就不好了!”
庄严看了一眼汪伟,制止了他:“汪伟,你先坐下。”
汪伟指着屏幕:“空包弹也有杀伤力的!”
庄严说:“这时候是最能击发士兵潜能的时候,他们身上都是全装,有防护能力,放心吧。当兵的都怕出事,那就别练了,脱下军装回家当老百姓最安全。”
“这……”
汪伟犹豫了片刻,一旁的旅长万向东扯了扯他的衣角。
“老汪,别站着了,先坐下,首长说得对,你看看这些兵,这么多年你在训练场上见过这么有爆发力的场面?”
汪伟终于坐了下去。
这场仗,一直打到黄昏。
时间早已经超出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一二道战线上的双方几乎拼光了所有的兵力。
石头镇中,王哲带领的穿插部队也损失惨重。
除了镇外作为火力支援的两辆坦克外,其余坦克和装甲步兵战车全部报销。
步兵分队人员收拢计算了一下,只剩下不到一个排的兵力。
一营的守卫部队也好不到哪去。
整个营部和回防协助坚守的几个排全部报销,警卫部队只剩不到一个班。
归拢一下,只剩二十二人。
两个战场都出乎了之前各自指挥员的预判。
王连胜本以为一二道战线上自己兵强马壮,怎么说坚持俩小时后二营在那里的部队肯定被吃干抹净。
没想到,二营的战斗力居然如此恐怖,直接拼了个两败俱残。
王哲也没想到。
自己率领一个坦克连,一个装步连,居然拿不下一个加强连并且还是由警卫、支援、步兵组成的轻装守卫部队。
最后,自己剩下不到一个排,人家也剩下不到一个排。
王连胜感觉这场仗简直是自己的耻辱。
贺楠和王哲也觉得这场仗是自己的耻辱。
夕阳西下。
天边的红染透了整个天空,仿佛要渗出血来。
石头镇在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