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都去世了,哪还会有人在意他害不害怕呢,他自己都忘了在意。
“我如果早来一年,你就吃到了。”
霍深抚摸着那道早就愈合的伤疤,却小心得就像它还在流血一样。
“你确定?”沈月岛哼笑,“要是那时候你就跑来给我做饭,我一定会把你打出去。”
“你就是把我打出去十次我都会给你做的。只要你不再害怕。”
沈月岛哑然,喉头像堵了一块吸饱水的棉花,生涩得厉害。
霍深眼里的疼惜和无力太过明显,他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清清嗓子,掩饰地转过身去拿桌上的水,却忘了自己现在是个残废,腰上没有一点力,重心偏移身体一歪就朝霍深的胯部撞了过去!
眼看自己的脸就要贴上他那里,沈月岛眼睛一闭紧紧攥住他的手!
使出吃奶的劲才把自己稳住,睁眼时发现鼻尖距离他裤链只剩一寸,好险。
“抱、抱歉啊会长,你也知道我是病人。”
“没关系。”霍深的尾音微微扬起。
“……”妈的怎么感觉他还挺可惜?
“扶我起来啊!你还要我看你那里多久!”
霍深右手被他握着,只能伸出左手掐住他的后颈,帮他抬起头。
病床边,两人一站一坐,目光在空中交汇,沈月岛的长发还缠绕在霍深指尖。
有风掠过庭院,一片枯叶忽闪忽闪地飘进了窗里,金色的阳光流淌在病床上,给他们黏连的目光染上一层赭尽的滤镜,任谁看了都知道他们此时有多暧昧。
医生贴着墙根悄悄溜走了,霍深的眼神就愈加肆无忌惮,带着直白的渴望不错眼地盯着他看,仿佛一只作恶的手,一层层褪去他的外衣。
沈月岛的脸急速升温,想要扭过头去,可霍深却按着他的后颈不准他逃离。
“你为什么总不敢看我?”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检查室内显得森冷又威严,让沈月岛有种被拷问的错觉。
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惊讶得发现原来他的瞳孔也这么漂亮。
狭长的白中一圈乌黑,乌黑中又一圈浅褐,浅褐的中点,才是他最黑沉的瞳仁。
类似山羊充满神性的瞳孔,幽深、静默、目空一切,又因为垂落的眼帘显出几分脆弱。
“你……也是混血吗?”沈月岛问。
“也?”
“我有一位旧友,母亲应该是外国人,和你一样眼窝很深,不笑时看着特别凶,但他的眼睛是灰绿色的。”
“我们长得像吗?”霍深问他。
“没人能和他相似。”
“看来你对他评价很高。”
“你对自己评价也不低啊。”
“我只是拥有正常的眼睛和审美。”
他说这话完全不是自夸,沈月岛向来不喜欢和丑东西玩,霍深但凡长得难看一点,他也不会和他纠缠到现在。
“你们,个子都很高,但脸不像。”
沈月岛淡淡地笑起来,温柔的神情却像在透过他描摹另一个人的影子。
“如果脸有一点像,过去的三年我绝对不会找你麻烦,还会让你在曼约顿横着走。”
霍深嗤一声,放开他的脖子:“能得沈少爷这么大的面子,他是你的旧情人?”
“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个男人。”
“我也知道你并不喜欢女人。”
“你真是……”
沈月岛猝不及防被他戳破,颇有些嫌弃地笑道:“我们就非要这么毫无保留地对话吗?太不浪漫了,你在审讯你的战利品?”
“在我看来真正浪漫的事是拥抱和接吻,你这件嘴硬的战利品要和我做吗?”
弯起的嘴角瞬间定住,沈月岛张了张嘴,不自在地歪头看向窗外:“我、我要去院里了。”
不等他扭过头,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蛮横地掰过他的脸。
如同看准时机冲向猎物的豹子,霍深猛地起身逼近,隔着不到一指的距离和他对视。
“你还没说,会和我做吗?”
沈月岛挣动:“你发什么疯,快放开我!”
“回答我的问题。”
霍深逼得实在太紧,强势的吐息透过沈月岛的唇缝掠进去。
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定住,脖子上汗毛根根竖起,后脑突然闪过一丝尖锐的刺痛,飞快地蔓延到整个大脑皮层,渐渐地,他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屏风、天花板、还有滴滴作响的仪器都成了背景板,只有眼前那张脸是唯一的焦点。
它像水中的倒影诡异地浮动起来,一点点和阿勒的轮廓重叠。
“小岛……”阿勒的声音还是那样淡,就像风中的云,轻飘飘落下,又轻飘飘滑走。
沈月岛的眼泪倏地滑落,防御全线崩塌。
搭建了七年的堡垒就在这一刹那里土崩瓦解,露出内里那颗伤痕累累的心来。
他喉结滚动,着迷般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眼睛依恋地望着“阿勒”。
彼此对视的两双眼间牵出一根无形的引线,将他的小队长越拉越近,越拉越近,潮热的气息落下来,削薄的唇马上就要吻上他的——
“霍深!”沈月岛蓦地惊醒,猛地将他推开,狼狈地跌坐在床上,捂着胸口。
“我、我不喜欢和人对视。”
借口极其拙劣,喘息也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