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室本就是惩罚囚犯用的,阴暗闷热,没有一丝光亮,隔音又做得极好,所以直到沈堂才被那个歹徒一刀刀折磨致死,都没人听到他的呼救。
那天晚上,沈月岛收到一张黑白照片。
之所以是黑白的,是因为画面实在太过血腥,怕引起他的不适。
沈月岛表情淡淡,只看了一眼就拿出打火机把照片烧了。
霍深闻到烧焦味问他在干嘛,他扭头特别甜地朝人笑了一下:“没事,收到了一条好消息。”
前尘往事如沙吹过,他心上的伤口也在被慢慢抚平。
沈氏集团他没有再管,转手就交给了小亨,小亨高中还没毕业,看着那么高一栋集团大楼直接傻眼,只能求助陆凛,于是陆凛最近在疯狂给自己报班学习各种经商知识。
同样的,靳寒也没能幸免于难。
查理被处决的当天,霍深把他带到了商会。
靳寒本以为好兄弟要和他分享一下管理经验,是怎么把这么大一个商会管理得井井有条的,结果一进门霍深就把他按在了会长的位子上,特别慷慨地对他说:“给你了,不用谢。”
他和沈月岛没日没夜地辛苦了六七年,终于在这一天成功当上了甩手掌柜。
不用工作了整个世界都是美好的。
两个人整天腻在一起无所事事,白天在枫树林里泡着,种花种树逗兔子,霍深找到枫树林里最大的一棵树,说要给沈月岛做个超级酷的月亮树屋。
晚上他们就到羚角里吃姜饼糖、沙姜面,手牵手在湖边散步。
马场里有一批母马下崽了,其中一只很像阿勒曾经在草原上养的那匹,他看着那匹马出神良久,沈月岛拍拍他的肩:“养起来吧,它是知道你终于变回阿勒了,回来找你的。”
霍深最终留下了那批马,养在小楼前的草场上,给它起名叫小月牙。
沈月岛很不好意思,每次霍深叫小马都觉得是在叫他,跳着脚要他改了。
霍深只看着他笑:“这就害羞了?”
他牵起沈月岛的手,摩挲着他手背上那个月亮刺青:“等以后我们去了枫岛,你带着这个刺青,什么都不用说,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我的爱人,到时候都叫你小月亮,你不得臊得跳海啊。”
“那怎么能一样,少爷在大场面前从来不怵。”沈月岛朝他挑起眼眉,捏着他的下巴与自己四目相对,活像个小土匪,“而且队长,我比你还想要宣誓主权,这一次,谁都别想和我抢。”
他要阿勒这辈子都安安稳稳地呆在他身边,无论什么苦难或死亡,都不可能将他们分开。
“遵命,小少爷。”
霍深勾起唇,将下巴搁在他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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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爆炸炸伤了霍深的手臂,康复出院后也要定时复健,沈月岛帮他约了一支医疗团队,每周复健三次,沈月岛基本每次都会陪着,除了周一。
周一上午,他要去教堂祷告。
沈堂才死后,沈月岛的心绪平静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敏感多疑一身戾气。
有位枫岛的前辈奶奶,给他推荐了这个教堂,说这里有股神奇的魔力,即便不来祷告,只是听孩子们唱唱诗,心情都会变好。
沈月岛每周都来,雷打不动。
他这边结束得早就去康复中心接霍深,霍深那边结束得快就来这里接他。
今天被件小事耽误了一会儿,沈月岛十一点才从教堂出来。
教堂外就是曼约顿最热闹的第六大道,阳光浓稠得如同融化的金子,洒在道路两旁的红枫上。
沈月岛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英伦风衣,衬得身形笔直修长,长发随意地散在肩头。
他出门就对着外面的红枫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很多女孩儿打着太阳伞在树下遮阳,沈月岛想起霍深那句“天气好的时候要把你拿出去晒一晒”,索性迈开腿,踩进了阳光里。
他蹲在路边,不大不小的一团,被太阳笼罩着,脸颊仿佛发光的钻石,头发更是如墨般漂亮。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有人会驻足瞄两眼这个漂亮但不绅士的男人,有人则是匆匆掠过。
沈月岛沉浸其中,突然很享受这样的日子。
时间如同被上了根拉慢的发条,从他的指缝间缓缓流淌,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内心能这么充盈而平静,如同一条温热的河水。
中午太阳移动得飞快,照在身上的一小团光圈也跟着移动。
沈月岛不想起也不想动,就这样蹲在路上跟着那团光圈慢慢挪,光圈挪到哪里他就蹭到哪里,脸埋在膝盖上,背被晒得暖洋洋,差点就这样舒服得睡过去。
直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凯蒂夫人,中午好。”
霍深从马车上下来,和迎面走来的白人女士问好。
沈月岛迷迷糊糊间听到他的声音,弹簧似的一下蹿起老高,连跑带跳地朝霍深奔来,站在他旁边兴奋地叽叽喳喳:“哥你来啦。”
凯蒂夫人是他在唱诗班的朋友,两人经常一起祷告,看到沈月岛这幅从来没见过的样子,不禁露出一个长辈对着小辈才有的和蔼笑容。
“小岛只有在你面前才会这样孩子气。”她对霍深说。
“嗯。”霍深摸摸沈月岛的头,“他还小。”
霍深今天穿的是青金石粉色的高定西装,胸口别着一枚鼠尾草胸针,草芽里藏着枚宝石月亮,陆凛站在后半步的位置,给他打着一把红色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