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渐紧,萧映绾摇了摇头,“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
沈白月轻笑,“不信吗?姐姐,你何故再自欺欺人。你当他为何要亲手手刃萧纲,因为那是他的杀父、杀师仇人啊。来,让我讲给你听。”
“萧纲在金陵为官之时,江遇之父江远之是同僚,与我父是同窗,三人曾是至交好友,立志一同匡扶天下,而多年以后江远之凭借才德快速擢升,我父则是成为太子师,唯有萧纲只是一介知府,多年不得志,让萧纲早已改变了初心。
他利用在地方职位之便,大肆敛财,守寡民脂民膏、卖官鬻爵,而江远之与我父多次规劝,萧纲却充耳不闻。
萧纲在朝堂之上被人弹劾,江远之与沈青即便有意帮衬,也弹压不住。只能如实上报,最终萧纲被贬。而萧纲却利用当年的同窗同僚情谊,祈求江远之与我父,江远之与我父不忍,明里暗里帮助萧纲重回朝堂。
却不承想,萧纲竟恩将仇报,萧纲重返朝堂后,立刻暗中培植势力,结党营私。凭借清词,赢得圣上的青睐,逐渐晋升。可有江远之与我父在前,成了他擢升的绊脚石。萧纲想要进入内阁,唯一的办法便是除去这两个人。
等了几年,机会终于来了。在当年陈康一战当中,江远之守城,我父负责运送粮草,而萧纲则是负责派兵支援。当年陈康一战,我军士气旺盛,只要萧纲能够及时派兵支援,定能守住城,但事实却是,萧纲有意拖延战机,导致城破,江远之与我父战死。后来萧纲带兵清剿陈康,将功补过。而后萧纲在朝堂平步青云,进入内阁,成为首辅。
他的高官厚禄,是用了江远之和我父亲的血所成就的。江遇他怎么能不恨他,而你,是他一场意外。
自江远之与我父亲去世之时,江遇便开始忍辱负重,搜集当年萧纲罪证。他来到京城是为复仇而来,而却因为好心救了你,就被太后赐婚,阴差阳错地娶了仇人的侄女为妻。你想兄长能够爱上你吗?
你们之间注定不可能,他注定无法面对你,萧映绾,就因为你姓萧啊,你们之间注定是一场孽缘,萧映绾,你还指望他爱上你吗”
萧映绾听见沈白月说完这些,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过往的爱恨纠葛,似乎都找到了原因和理由。原来,他不是没来由地讨厌她,原来若是她不姓萧,他们本可以是一对寻常夫妻,能够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她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沈白月。
“所以呢,你告诉我这一切,是想我离开江遇?”
沈白月看着她,“萧映绾,别想了,你和江遇这一辈子,注定是不可能的。”
萧映绾看着她,“若是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就会迷失本心,而你凭什么对他的本心做决定?”
“萧映绾,你什么意思?”
萧映绾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他这么多年被柳氏用复仇捆绑,从未好好做过自己,即便他还在恨我,那也应当看到自己才对,你同样也不会走进他的心里。”
没有料想之中挑起萧映绾对江遇的仇恨,沈白月愤怒,她上前拉住萧映绾的手臂,“若是没有你呢。”
沈白月看到江遇正朝这边走来,她扬声哭喊起来,“姐姐你为何这般对我?”
萧映绾有些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沈白月说罢便拉住她的手臂,与她推搡起来,“姐姐何故这般厌烦我?”
“啊...”
沈白月竟借着在栏杆边与萧映绾厮打的力气,落了水,只是在落水之前,她抓住了萧映绾。
两人纷纷落水。
落入水中的那一刻,萧映绾才看见江遇慌张地跑来。
只是,他会先救下谁呢?
先救下谁,似乎已经都不那么重要了,因为她真的有点累了。
她不想再去想与江遇之间的琐碎,他的人生太重,她而他只是她的一场意外。
那场大火烧掉的是她的青春,她的爱情。
她很难说知晓了这一切,她对江遇是怎样的心情,爱、恨、怨皆有之。
而她已经再也没有力气去探明。
挣扎之时,她还是看见江遇选择了沈白月。
很好,这就是江遇,他的所有的选择都是以道义为先。
从小活在仇恨当中,她想他应该不懂什么是爱。
萧映绾觉得自己真的累了,她想睡,长长久久地睡下去。
可事实却是,萧映绾真的睡了很久很久。
但是她觉得总是有人在他耳边,吵得她真的很烦。连死都不能让她安生吗?
其实被沈白月推入水中的那一刻,萧映绾才明白,自己还是太过自信了,沈白月的目的其实不在于告诉她真相,她想要的是水中的那一幕。
她对萧映绾起了杀心。
“绾绾。”
有人轻唤她的名字,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叫她。
萧映绾悠悠转醒。
她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她没有死吗?
再看着眼前的人,慈眉善目,温和可敬。
“皇祖母?”
张太后点点头,“你醒了?”
萧映绾想要挣扎着起身,“我没死?”
太后道:“你当然没死。”
萧映绾其实很想问一句,是谁救了我,但无论太后说出怎样的答案,她都不想听。
“我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