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一声,这儿可是上林村?”周鸣笑问。
“是,是上林村。”柱子很紧张,忍不住问:“您、您是先生吗?”
周鸣轻笑,越发显得温和亲切:“对,我是学院里的先生,你可以称呼我周先生。我来上林村找个人,他在县里的鹿鸣书院读书,叫林贵。是你们村的吧?”
“你也找他啊。”柱子惊讶了,想着读书真了不起,一面又忙抬手指道:“他是我们村的,前两天刚回来呢,周先生我带你去。”
“有劳。”周鸣笑着点头,也不上车,就这么徒步走着,马车则慢慢儿的跟在后面。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村里人大部分都在家,听见村子里有马车声和孩子的闹声就出来看看。一看,孩子们围着个陌生人一股脑的全都往林贵家去了,好奇心一起,有些人干脆端着饭碗就去看热闹。
周鸣不像一般的读书人那般迂腐板正,一面走一面和孩子们说话,将林贵家的事打听的越发详尽清楚,温和含笑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色。看到村民们出来围观,也不恼不嫌,含笑一一点头示意,甚至问几句农事。
村民们本来还猜着来人身份,也没指望着能亲近,却没料到对方这么的亲和,还愿意与他们说话。于是一来一去就说上了,由此,村民们也打听清楚了来人身份,竟是县城最大书院里的先生。
有人就问了:“周先生,什么事儿值得您亲自跑一趟啊?林贵是学生,有话也该是他去听训才对嘛。”
其他村民立刻附和,先生夫子在他们眼里都是德高望重的人物,别说使唤学生,哪怕打骂都是应该的。
周鸣正等着这话呢,闻言便是一叹,摇了摇头:“书院一直教导学生们谦恭仁德,何曾想过书院里竟会出这样的学生,实在让人震惊愤怒又失望。我这次是代表书院前来,须得和林贵面对面的说。”
村民们先是一愣,接着回过味儿来,炸了锅了。
不管是幸灾乐祸、不可置信,还是担忧关切,个个都想追问究竟出了什么事,竟能劳动的书院的先生亲自跑到家里来处置?再听先生口气,事情很严重啊。
此时已到了林贵家门口。
林贵心情烦闷,借口看书躲在屋内没出来。林老嬷做着饭呢,听见动静出来一看,竟来了那么多人。林老嬷心里犯了嘀咕,自家又出什么事了?怎么他都不知道呢。
有村里关心林正的村民忙将周鸣的身份说了,催着发愣的林老嬷道:“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喊林贵呀!”
林老嬷回过神,连忙边跑边大喊:“阿贵!阿贵快出来,你们书院的先生来了。”
林贵乍听见喊声以为听错了,待放下书出来,一眼就看见自家院子里站着个面熟的人。等认出来人,林贵满眼惊讶,立刻迎了上来,执礼拜道:“学生林席文拜见周先生。不知先生到来,学生有失远迎,望先生见谅。”
周鸣打量眼前的人,若不知其底细,乍一看确实像个谦恭学子。
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放着好好儿的书不读,尽摆弄些小聪敏妄图走捷径。
此时林贵心里七上八下,不住的猜测周先生前来的目的,隐隐有丝不详。
周鸣虽不足四十岁,可却是才华横溢满腹经纶,曾在国子监任教,后来不知何故到了鹿鸣书院,据说是和院长私交颇厚。初时有不少人慕名拜访,可大多被其一顿嘲讽批判灰溜溜的离开,这才使人想起他往日的传言。都说周鸣是笑面虎,看似温和亲切,实则最是清高傲气,等闲瞧不上任何人,也极厌恶读书人行谄媚龌龊等事,一旦撞在他手里,可不管什么人,准落不下好来。
“我哪里是你先生,不须如此,我周某人可教不出你这样有本事的学生。”周鸣温和的笑容里吐出的却是讽刺。
林贵面色一变,猜测成真,不禁心里慌了:“学生……”
周鸣摆摆手,不愿听他辩解,直接说道:“身为读书人却没该有的品格,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不如在家种地,起码也是脚踏实地用双手挣口饭吃。鉴于你德行严重缺失,有损书院声誉,因此往后你不必再去鹿鸣书院读书了,另择他处吧。”
“先生,学生到底做错了什么?”林贵脸色惨白,犹不死心的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