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欧明聿放下手机，嘴角的微笑消失了，但是周身阴郁冰凉的气息消散了不少。
易雨喝完一碗粥，用热毛巾擦了擦嘴。欧明聿也放下了筷子。两人来到内室。
“所以，您今天这么着急，一大早就找来这里的原因是……”
欧明聿身上的气息忽然变得冰冷血腥了起来，气势压人。易雨不舒服的清了清嗓子，向后挪了挪。
“易先生给我的那尊可以唤醒上一世记忆的欢喜禅，除了唤醒记忆，还能产生什么效果，您现在，一并说了吧。”他冰冷的目光里几乎可以射出利剑，“今天凌晨，我差点杀了人。”
昨夜几个朋友约在酒吧聚一聚，大家一直喝到凌晨还没有散的打算。就在这时，欧明聿碰到了欧父的一个私生子。前段时间，欧父为了逼迫欧明聿结婚，把这名私生子安排进了欧氏，希望借此能够引发欧明聿的危机感。不过最后，对方还是被欧明聿赶去了清闲的部门挂了个闲职。
私生子嫉恨不已，却也不敢招惹欧明聿。只是今天喝多了，酒壮怂人胆，竟然也冲到欧明聿面前，对他的性向冷嘲热讽。
欧明聿原本不打算和这个人一般见识，直到私生子说了这么一句话：“……看来那个杜念的屁股一定干起来很带劲，不然也不会让欧总这么惦记着。欧总，你我好歹也是半个兄弟，什么时候也让我尝尝杜念的滋味，也好知道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欧总……”
欧明聿没让他把这句话说完，因为他直接一个酒瓶抡过去，给他开了瓢，又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头直接往桌子上砸。
幸好朋友们反应及时，不顾命的把他们拉开了，否则欧明聿一定会活活打死他。
直到被人拉开，欧明聿才仿佛如梦初醒，顿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刚刚打人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感到一点恐惧和不适。虽然在商场上杀伐果断，冷血无情，但是欧明聿毕竟还是守法公民，残忍的差点把人活活打死这种事，他是做不出来的。可刚刚抓着那人的头，往桌子上砸的时候，他满心只有愤怒，以及对私生子的不屑和轻蔑，仿佛他只是碾死一只碍眼的虫子一般。
这不是他会有的思想和情绪，这是上一世的他，那个杀人如麻的魔教教主，才会干出来的事情。
一个更加令人后背发凉的想法撞进了他的大脑：那一刻，控制他身体的，不是现在的他。
佣人进屋上了茶，打破了房间内僵持的气氛。易雨弃了茶托，直接将热乎乎的茶杯放在掌心间温暖自己冰凉的手，呷了一口药茶，只觉得浑身都暖和了起来，欧明聿刚刚带给他的不适感也渐渐的消散了。
“我明白了。”易雨摸着茶杯，“您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现在的行为举止，和思考问题的方式，已经受到了上一世记忆的影响。”
欧明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对。”
“所以，您在担心什么呢？”易雨正色道，“你是觉得，自己在被上一世的自己取代吗？”
欧明聿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的点了点头：“还有我儿……我弟弟。他最近性格变得越来越沉稳安静，整个人也成熟了很多。”
易雨道：“你不用担心。上一世的自己，难道就不是自己了吗？灵魂都是一样的，只不过经历了不同的生活，这才拥有了不同的性格，你们只会融合，不会出现取代的情况的，灵魂只有一个，如何取代的了呢？”
欧明聿冷冷的看着他：“融合？我没感到融合，我只觉得自己好像人格分裂了一般，一会儿是现在的自己，一会儿是上一世的自己。角色替换时毫无征兆。定宸也是如此，有时候成熟稳重，有时候又回到了当初那种活泼单纯。我私以为，融合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易雨无奈，唤来佣人去为自己取了什么东西。佣人拿回来一个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两串白色的砗磲手串，各有27颗。
“两世记忆的融合，就会发生相应的性格融合，并不存在谁取代谁的情况，毕竟都是一个人。”易雨说，“您和欧二少现在出现的这种混乱，只是性格融合时，发生的一点短时间内的混乱。就像把牛奶融进咖啡，搅拌均匀前，牛奶和咖啡都被对方分割，均不再是整体，却也还未完全融为一体。你们现在就是这个状况。”
他把盒子朝着欧明聿的方向推了推：“砗榘，可以镇定灵魂，性格融合的速度会放缓，也可以减轻融合产生的副作用。”
欧明聿拾起一副手串，戴在手腕上，过了一会儿，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忽然在体内升起，仿佛什么尖锐的东西被磨平了棱角一般，整个人都轻松了。
易雨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起作用了，轻声笑道：“两副手串，每个三百万。”
欧明聿浑不在意的点了点头，又道：“那多久以后，才能完全融合呢？”
“这个，可不好说。”易雨摇了摇头，“快则几周，慢则几年。”
欧明聿谢过他的答疑解惑，填了支票，抱着盒子离开了。回到车上，他打电话给欧定宸：“在哪儿呢？”
“父……”欧定宸急急忙忙的刹住口，顿了一下，才道，“兄长。我在l市，有一个时装周在这里举办，爹……嫂子也会参加。”
欧明聿一听他这种称呼，便知道他现在是背上一世的记忆控制的更多一些。一种不同于兄弟之情的感情在心中升起。
第110章
上一世，他英年早逝，记忆直到被叛徒所杀便戛然而止，而欧定宸是寿终正寝，比他多做了一个月的梦。回想了当初欧定宸跟他说的，上一世自己去世后，他跟着杜念四处流浪，最后杜念在他面前力竭而亡的情形，欧明聿勉强压制住多余的情感，道：“看到小念，不要太激动。不要让他担心。”
欧定宸答道：“是。”又说，“那，这事，您打算什么时候向、向嫂子坦白？”
欧明聿沉默片刻，道：“好歹等到记忆完全融合，不再出现情绪失控的情况，省得让你爹……让你嫂子担心。”
欧定宸道：“明白。只是我觉得，嫂子没有您想的那么看重子嗣的问题。毕竟，他最爱的人是您，若是知道了您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他只会高兴，哪里会因为还不存在的后代和您生气呢？”
欧明聿怅然道：“我只是觉得很对不住他。”
“您不和他坦白，不让他早日与您团聚，才是对不住他。”欧定宸一针见血的指出。
“我会考虑的。”欧明聿迅速的终止了这个话题，道，“我这里有副手串，可以镇定灵魂，我现在让人给你送过去，记得马上带上。”
挂了电话，欧定宸收起手机，捏了捏眉心。凭空多出来六十多年的记忆，他这两个月一直觉得头疼不止，又酸又胀，好在他上一世性情沉稳，不会因为这段时间性格不稳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怎么了？又头疼了？”一双手从身后抚上他的太阳穴，欧定宸手抬起来差点就要拧断这只手，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满心懊恼的放下自己的手。
欧定宸向后靠在容慕诗的身上，闭上了眼睛。容慕诗为他按揉了一会儿肿胀的太阳穴，最后亲了亲他的额角，低声道：“这段时间，你很不对劲。但是你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欧定宸睁开眼睛，他上一世顺从教众心意，取了元老之女，两人相敬如宾，他又不看重男女情爱，因此，两辈子算下来，容慕诗是他第一个爱的人。如果可以，他很像把这一切都告诉容慕诗，只是怪力乱神，怕是不会有人相信。于是只是转过身来，抱住恋人，在他的面颊上印下一个亲吻，道：“谢谢。”
秀场安排在百货大楼的大厅，大楼门口铺了红毯，国内大部分一二线巨星都去欧洲参加国际时装周，因此前来百货公司的都是二三线的艺人。不过好歹也是一条新闻，作为艺人，参加各种活动也是工作之一。
杜念走了红毯，接受了记者的简短采访后走进大厅，很快就在前排位置看到了欧定宸。容慕诗是这次时装周的模特，欧定宸回来看他走秀在正常不过。因此杜念并不觉得吃惊。
一见到杜念，欧明聿立刻站起身来。对于这一世来说，杜念不过是他的同学，他哥哥喜欢的恋人，而对于上一世的他来说，杜念是亲手把他抚养长大的父亲，为他付出了一切，自他去世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像杜念这样爱他的人了。
一种难言的情绪在心中涌动，让欧定宸几乎要落下泪来。他强忍着心中翻腾的情感，在杜念笑着走向他张开双臂的时候，控制着自己双臂的力度，不让自己过分用力的拥抱这个人，可他还是忍不住把脸埋进杜念的肩膀。鼻息全是熟悉的气息，他屏住呼吸，不让自己丢脸的哭出来。
“怎么了？”杜念立刻发现了儿子的异常，忙摸摸他的头，柔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欧定宸摇了摇头，等觉得情绪稍稍有些平复了，这才抬起头道：“没什么，只是咱们好长时间没有见面，我有些太激动了。”
杜念不信，不过也知道，儿子这么大了，也有自己的心事，况且他也不再是他的爹爹，作为朋友，自然不能过问他的私事，只是有些怅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
欧定宸差点又要哭出来，忙转移话题，和杜念天南海北的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