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瑞强迫自己回过神,走到谢何旁边,主动的道:“你好。”
谢何转头看向他,眼里神色冰冷,抿着唇没有说话。
白晓瑞知道他心情不好,并不介意他的无理,又往前走了一步,忐忑的说,“你……昨天看你一直没有回来,所以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你没事吧?”
谢何定定看着他,忽的发出一声嗤笑,声音尖锐,“谁要你假好心了!”
白晓瑞的表情就有点僵硬,但他还是解释说:“不是的……我是真的关心你,我其实很想和你做朋友。对了……你想不想知道你亲生父母的事,我可以说给你听……”在他心里,那是美好无比的回忆,他想也许谢何会好奇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他愿意把那些记忆和他分享,就像和朋友分享秘密一样。
谁知谢何忽然死死瞪着他,大声道:“滚开!我不听!我爸爸是邓景文!”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他认清自己的身份!
他已经失去了父亲的爱,难道要连唯一的身份都要失去吗!他只有这么一点点奢望和念想了,为什么还总有人要提醒他认清这一点!
让他连继续骗一骗自己都不能够……
白晓瑞被谢何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有些慌乱的道,“你怎么了?”他明明只是好心,谢何为什么会这样失态?
“你把我的房间抢走了,你把我的身份抢走了,你连我爸爸都要抢走!你把我的一切都抢走了!谁要你来同情我了!”谢何尖叫一声,眼神悲痛欲绝之中夹杂着愤怒厌恶,声音嘶哑,“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你给我滚出这里!滚出去!”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一脚将白晓瑞踹倒在地上!抬起拳头就要揍他!
然而拳头还没落在白晓瑞身上,手腕就被人从后面紧紧的握住了,握着他的手很用力,谢何只觉得似乎连手腕似乎都要被捏碎了。
他红着眼睛转过头,就看到邓景文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正冷冷看着他。
谢何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苍白的脸上,黑色的眸子里只剩一片惶然,声音颤抖,“爸爸……”
邓景文的眼神如一汪深潭,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谢何,说:“道歉。”
谢何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他不想道歉,为什么他要道歉?白晓瑞把他的一切都抢走了!他却还要向他道歉!凭什么!凭什么?就因为他不是爸爸的儿子,所以便要被这样对待吗?
邓景文的手缓缓收紧,眼神冰冷,又重复了一遍:“道歉。”
谢何痛的浑身颤抖,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眼里的神色一点点由难过悲伤变成死寂绝望。
他看着邓景文那毫无感情的眼神,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屈辱的跪下了多少次,被迫说出了多少违心的话语……
但是这一次,他忽然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反正无论他怎样屈服,无论怎样委曲求全,都无法改变邓景文的决定,不能动摇邓景文的心意,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要屈服!
谢何松开咬的发红的唇,缓缓露出一个凄厉的笑,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不,我不道歉。”
白晓瑞从地上爬起来,他刚才其实很难过的,明明是一腔好意被这样对待,但是此刻看着谢何的模样,那走投无路的绝望眼神,以及那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悲恸,忽然觉得很难过,很难过,一如他当初失去一切的时候……
他已经走苦难中走了出来,而对于谢何来说,苦难才刚刚开始。
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白晓瑞很害怕邓景文,但他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说:“父亲,还是算了吧……他也不是故意的,我没事的。”
谁知邓景文还没开口,谢何反而先转头看向他,用憎恨无比的目光看着他:“谁要你替我求情我了!谁稀罕你的关心了!”
白晓瑞脸色一白,颓然的后退了一步。
邓景文对上男孩的眼神,不知为何心口微微一滞,这是他第一次在男孩的眼里看到这般孤寂的绝望……
他的心情本来有些烦躁,明明已经说得这样清楚了,只要男孩听话,他可以给他更多,但是男孩却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他在房里等了整整一夜,想着只要男孩愿意回来,他就原谅他,会好好对待他安抚他,但是这一次……男孩没有回来,他宁可一个人孤零零的睡在冰冷的凉亭里,都不肯去他的房间,不肯去乞求他的怜爱。
邓景文一夜没有合眼,又到底放心不下男孩,于是悄悄跟在白晓瑞的后面过来。
为什么男孩不能明白他的心意?明明总是很容易就屈服,却偏偏在这件事上,如此冥顽不灵!
邓景文忽然很生气,于是他过来阻止了男孩,命令他道歉,男孩必须要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既然不愿意像依靠他的男人一样依靠他,就要承担任性的后果。
但是这一次男孩没有听从他。
他本可以继续强迫下去的,然而这一刻,他看着男孩眼里的绝望,忽然……有点不忍心继续下去。
邓景文慢慢的,松开了手。
谢何一把甩开他,垂在身侧的手腕上浮现几道深深的红痕,还在微微颤抖着,他定定的看了一眼邓景文,又看了看站立在一旁的白晓瑞,用满是恨意的声音说:“我讨厌你们!”
说着转身就跑了出去!
但是才跑出十几米远,就‘噗通’一下栽倒在地上,没有爬起来。
邓景文看着男孩倒在地上,只觉得心跳都仿佛慢掉了一拍,他的步伐第一次有些慌乱,匆忙跑过去一把抱起男孩,男孩痛苦的皱着眉头,脸色苍白,冷汗涔涔,已经是晕了过去。
邓景文摸了摸他的额头,烧的滚烫!
第48章 纨绔养成手册
谢何大摇大摆的吹了一整晚的凉风,又让444给自己用了一剂强化改良版高级感冒病毒, 成功开始高烧不退。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是第三天了,他的手臂上挂着水, 而邓景文就睡在他身边,胳膊被他枕在脖子底下, 将他整个人圈抱在怀里。
谢何动了一下,一把扯掉手背上的针头, 掀开被子就往床下跳。
他的动作惊醒了邓景文, 邓景文原本就睡的很浅,他直接伸手揽住男孩的腰, 将他拽回来扣在自己的怀里,唇贴在男孩的耳边,声音低沉:“别乱动,你的病还没好。”
天知道他有多么担心,男孩昏睡了整整三天!医生说男孩受了风寒,原本身体就虚弱,又因为情绪波动打击太大,极具悲痛之下才会晕倒。看着紧闭双眼昏睡不醒的男孩, 邓景文第一次开始后悔于自己那冷硬的心肠,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竟然真的把男孩晾在外面一整夜,还那样无情的指责他。
他不该这么急切的,男孩这么弱小, 他本可以手段更温和一些。他习惯了用强硬的手段去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懂得怎样才是正确的爱一个人的方式。
说到底……因为第一次渴望拥有一件东西,所以操之过急了。
谢何咬着牙,身躯微微颤抖,他说:“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