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三父子都参加了这一次的皇室围猎,裴延过了那个年纪,他不参加这狩猎比赛也不会影响他在朝中的地位。裴清逸对这种比武一点兴趣也无,剩下的裴清泓年纪倒是适合又还有那么武艺,但他同样没有报名这一次的比赛,穿这一身衣服也不过是为了参加待会皇帝率领的林中狩猎。
在拜过了皇帝和太上皇之后,各位参赛人员又从自己的位置上离开,四十八位参赛者从小路绕到场外,分别套上属于各自队伍的衣裳,寻了先前骑得那匹骏马,然后在御林军的一个小首领的带对象一块等待着再一次入场。
在四列参赛队伍骑着骏马整齐地踏入场内的同时,面若敷粉,声音极其尖细的李公公大声地宣布了比赛的规则:“狩猎比赛参与人数共计四十八人,分为四组,每组十二人。这四个组分别是普华组、庆德组、乌木组、永安组,四组领军分别是:德亲王世子闵华文、归德中朗将徐德仁、归德司阶乌振威、永安侯世子林怀化!每位参赛者的手上有十五支箭,箭上刻有你们自己的名字。半个时辰为限,在香燃尽之时猎物最多的队伍为胜,若是数量相同,则取体型大者作优胜。十五支箭均射中猎物,猎物最珍贵者为胜。”
说完规则他喊了普华组的名字,写着普华二字的红色的小旗子便扬了起来,十二名身着红衣的普华组成员纷纷举手向众人示意。这公公又接着念了庆德组名字,紧挨着红色小旗子便扬起了一面紫色的小旗子。玄色的乌木组则紧挨在紫色小旗子后头,而裴清泓所在的永安组升的是蓝色的旗帜。
裴清泓今儿个没有想过要大出风头,穿这身便于骑射的行头就是过过狩猎的瘾,他虽然年纪轻轻,但已经爬到的这个位置是有些老官员一辈子都爬不到的。作为皇帝的老师,太上皇跟前的红人,他也并不需要再靠这场比赛在皇帝的面前好好露脸。
真的要参加到比赛里头,凭着他现在的身份地位,领军人物的位置一定是他的,刚混官场的新人除了真心没眼色的才会去得罪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他不管是入了哪个队伍,那些年轻人比赛起来都会有所顾忌。
在比赛队伍入场开始之前,裴清泓和裴延打了声招呼,也离了位置,顺着先前那些人走的小路绕到后头去查看那些威风凛凛的马匹。他到时候要骑的骏马也在此处,检查一遍总归心里放心一些。
因为天气的缘故,裴清泓一身骑射装外头还多添了一件藏青色披风,深色的披风在秋风中被吹得鼓起,更称得他肤色如玉,容貌俊朗。
一个没套着比赛专用服的年轻男人在这个场地还是十分打眼的,更何况裴清泓本身就是个十分吸引人眼光的人物,这四十八个人里头认识他的不多,但也并不算少。
见了他的容貌之后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打过了招呼就回去了,还有一个与裴家比较好的人多留了一会,是穿着蓝色衣服的永安侯世子林怀化,裴清泓点了点头应了对方的招呼:“世子似乎对比赛胜券在握,那我就先在这里祝你能够一举夺魁。
“裴尚书过奖了。”有着棱角分明面孔的年轻人回以裴清泓一个十分具有诚意的笑容,“借您吉言,这场比赛我一定会赢。”
御林军统领站在高台上吹响了号角,鼓手站在搁置在棋台前方的战鼓面前挥动起了双手,鼓声阵阵,被高且牢固的栅栏圈住的猎物躁动不安地盯着手持箭矢的青年才俊们,直到御林军把栅栏的门放了下来,四支队伍从圆形包围圈的四扇小门进入狩猎圈,在四个区域内的队伍便纷纷地向场内射箭,伴随着阵阵鼓声的是外头的喝彩声和一些小兽痛苦的嘶鸣。
“哗众取宠。”坐在裴清泓边上的裴清逸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句,这比赛确实非常的哗众取宠,为了避免伤到参赛者造成不必要的伤亡,这些人都是在圈子外头去射那些猎物,四个小队离得很远,而那些猎物虽然到处乱跑,但也跑不出这个不算特别大的狩猎场。那些野兽就是电信的移动靶子,而这意味着这种的狩猎比赛其实也只是在变相的比试一下这些人的射箭能力。
“这比赛考较的可不止这一些。”裴清泓并不全然赞同自家兄长的话,他的目光重新转向被围着的场内。
四个队伍的箭羽都是按照他们代表的队伍的颜色涂上了不同颜色,就听得咻咻的射箭声,这四十八个参赛者箭羽在场内乱飞,有些射中了一些行动缓慢的大的猎物,有些的箭矢落空掉在了地上。
代表比赛结束的香可以燃半个时辰之久,有些性子比较急的很快就一支箭又接着一支的射完,而那些比较沉着冷静的人则是谋定而后动,尽力地让自己能够射中更凶猛更有价值的猎物。毕竟箭矢没有让猎物受伤倒下的话,那也是不算作成绩的。动物体型大代表着目标大,但它们的凶残可能会导致箭矢的浪费。
即使这些人稳又慢,但这场选拔还是在香料燃烧完之前就结束。鼓声随即停了下来,接下来就是清点猎物揭晓谁是获胜者的阶段,许多人都盯着场内的动静,为了这一场实在无聊的狩猎比赛,他们压下了不少赌注,买各个队赢的都有,不过长相好的还是得到了比较特别的对待,显然林怀化凭着那张英俊脸收到了不少小姑娘的支持。
这些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在结果出来之前,从那狩猎场就射来了一支羽箭,那羽箭直直地向皇帝和太上皇飞过来,在那羽箭射到两位尊贵的皇室人员之前,它就被皇帝身前的侍卫给一下切成了两半。
那箭上没有任何参赛者的名字,只刻了一行小字:“大岚的狗皇帝,你的死期到了。”这种赤裸裸的挑衅让众臣哗然,便是那一直不动如山的太上皇也陡然沉下了面孔。
裴清泓看了一下自己的学生,对方惨白着一张小脸,看起来整个人都不大好的样子。
第58章 林中遇刺
这射到皇帝跟前的一支箭,显然是赤裸裸的挑衅了,不管是那甚么前朝余孽还是其他谋逆人士,都是要取皇帝命的刺客,在箭矢飞来之际,一群御林军齐齐的把整个圈子都围住,口中还大声喊着:“有刺客,保护皇上!”“保护太上皇!”
那一支羽箭射出来埋伏的叛军就没有了动静,御林军虽然把皇帝和太上皇围得严严实实的,但因为找不到射箭的人究竟是谁,危机仍旧未解除。
围着皇帝的最里头的圈子不敢放松半点警惕地举起盾牌一致对外,外头的圈子试图根据那箭落地的方向和射来时候的力度来判断反贼所在的方向。
但不幸的是,人群的骚动使得即使找到箭矢原本的位置也不能判定隐匿在人群中的反贼究竟是哪一个。在文武百官安静下来之后,御林军总统领向皇帝请示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裴清泓和其他大臣早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狩猎比赛因此而中断,那些想借此在皇帝跟前露面的管家子弟没射完箭的也纷纷的停下了手,迅速的从狩猎场中退了出来。
受了惊吓的小皇帝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既然有刺客埋伏,那狩猎比赛就到此为止,接下来的林中狩猎的部分也取消吧。”
他说完这句话,御林军的总统领却没有马上回应他,而是转过脸来对着那英俊又挺拔的男人求得指令。后者的面色比小皇帝可要淡然许多,也并不打算就这么结束这次的狩猎:“这一次的狩猎教陛下受惊了,但秋祭的事情,也就是看陛下能够狩猎到的最大的猎物。狩猎比赛就此中止吧,那林中狩猎的部分还是不能取消的。要知道,每年的秋季狩猎都会有些恼人的小虫子,不过历朝历代还没有哪位皇帝因为这件事情取消过狩猎的,陛下以为如何?”
他低头俯视着比他矮了几个头的小皇帝,后者的手指在宽大的衣摆掩饰下紧握成拳,手心甚至是掐出血来,但最后还是被他忍了下去,保持着镇定的神情道:“就按照太上皇的吩咐吧,早些进行林中狩猎,待朕捉到猎物之后,尽早下山。”
先前他还有几分热血,现在是巴不得尽快回到宫里头去。方才那支羽箭分明是朝他的方向来的,而坐在他身侧的太叔澜却是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那羽箭飞到眼皮底下也是毫无惧意。
他并不能够排除太上皇的嫌疑,更担心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刺客的埋伏,而是太上皇设的一场局。明明是秋高气爽的天气,他的衣衫却悉数被冷汗浸透,便是不用薛城提醒,他也知道自己整个背都湿了,秋风吹到身上,背部都是凉飕飕的。
好在薛城贴心,又问了一句:“主子莫不是昨夜着凉染了风寒?太医,快传太医!”
脑海中灵光一闪,小皇帝便立马咳嗽起来,装出来一副虚弱的样子:“朕身体不适,怕是不能去这林中狩猎了,这秋祭一事着实耽误不得,还请皇叔替朕率领各位英才为秋祭捕获最雄壮的猎物。待皇叔胜利归来,朕再与皇叔一同下山去。”
若真是前朝谋逆那肯定目的是动摇江山,射死把持朝政的太上皇可比射死他这个皇帝有用的多。与其自己做靶子担惊受怕,不如把太叔澜推出去,也可以试探看看这是不是对方的一场局。
反正前些年都是太上皇做的这林中狩猎的事情。对方做过的违背祖制,罔顾他尊严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么一件。
长身玉立的青年颔首看了他一眼:“那陛下就先去歇着吧,孤必然为我大岚江山狩到最为雄壮的猎物,如你所愿。”
太叔越松了一口气,在众人的保护和簇拥下从高台上下来,皇帝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也被搬了下来,搁在了左相裴延的边上。而另一边代替皇帝进行狩猎的太叔澜则带领着那些热血的青年往里头走。
裴清泓身上穿着的是骑射的衣服,自然也是领了他自个的弓箭跟着太叔澜那一行人往林中走,裴延站起来目送他,叮嘱了一声:“我儿要小心才是,刀剑无眼,那些牲畜也是不通人性的。”
裴清泓握了握自己手里的长弓:“我会小心的。”从太叔越跟前经过的时候他看了这少年皇帝一眼,后者还特地站起身来说了一句:“太傅一定小心。”
“微臣诺。”裴清泓也只是掠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在小皇帝说出让太上皇去代替他参加林中狩猎的时候他在台下就叹了口气。当今天子不过十二岁,在这个年纪,多少市斤儿郎只知道遛鸟斗殴,嬉戏玩乐的。
太叔越的品性能力已经是很不错了,在同龄人中,甚至是比起很多十七八岁的男儿他都要优秀的多,这也是章氏已经许多保皇党还对小皇帝报以十分大的希望的原因之一。
但是对裴清泓而言,这不够,实在是太不够了。皇帝为了一时的畏惧,而拒绝了这一次的秋季狩猎,这一次是他主动提出来把这个权力让给太上皇,那下一次,太叔澜可能根本就不需要和皇帝打招呼就把这个事情揽到他自己的身上去。
他能够体谅小皇帝的害怕,可就像是太上皇说的,历朝历代秋祭狩猎的时候,哪个皇帝不出什么问题,更何况那支羽箭被当场斩断,而更加警惕的御林军更是将皇帝保护得十分严密。太叔越实在是太胆小了,好不容易太上皇有了点放权的意思,都是被皇帝的怯懦给让了出去。
小皇帝虽然野心勃勃,但没有那个胆量去争,更加没有那个能力把太上皇彻底从朝堂上踢出去。
而且先前小皇帝对自己的态度实在是太过热络了,要知道教导太叔越的先生可不只是他一个,这皇帝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对自己这么客气,这不是表明了他是站在皇帝这一边吗?裴家本来就是站在风口浪尖上,越是风光,在鲜花之下烧的那把火就越旺。
太上皇性格多疑,且为人狠戾残暴,他不愿意裴家因此受到太上皇的打击。好歹是自己教了这么多日的学生呢,裴清泓痛心疾首的叹了口气,轻轻的声音在安静的林子里一飘就散:“不堪大任,不堪大任!”
他的声音很小,但因为地方空旷,声音便被放大了好些,在空荡荡的林子里还是惊起了一堆飞鸟。听着那些鸟扑簌着翅膀的声音裴清泓才抬起头环视周围,这才发现他自己身边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因为有心事的缘故,他走得很慢,其他人早就跟着太上皇去狩猎那些大型的野兽了,结果他一个人,牵着一匹毛色油亮的公马在大部队的后头慢慢吞吞的走,又没个照看的人在,很快就和那些人走失了。
好在他实在是走得很慢,这个地方还是属于森林的边上,倒不用担心突然会有老虎野熊那种的猛兽蹿出来。
太叔越让他的兴致低了不少,又担心又反贼的埋伏,裴清泓原本那股兴奋劲到现在也消得差不多了。但自己又不能够两手空空的教人取笑,裴清泓便绕着森林外围走,希冀着碰上大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