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担不起这份喜欢。
沈清自认自己只是寻常人而已, 况且, 他和陆沉不仅有夫夫之名,更有夫夫之实, 所以绝不可能对玄深有所回应。
唉,如何是好?
沈清烦躁地爬起来,亮了灯, 枯坐着。
屋外,提着灯笼巡夜的白竹正走到沈清房前,见还灯还亮着,便敲敲门板,问:“夫人?”
“是我。”沈清站起来,打开门,披了绣花袍子的白竹侯在门前, “有什么事”
白竹举高了灯笼道:“巡夜的时候,见夫人房里还未灭灯,便来问问夫人是否有事?”
“哦,没什么。”沈清笑了下。白竹七窍玲珑心,当即看出沈清心里藏着事,强颜欢笑而已。
“夫人若是有心事,不若和奴婢说说,兴许能解夫人所愁。”
沈清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说如果有人喜欢你,你却无法回应,该怎么办?”
白竹的手一抖,手中的灯笼晃了晃,烛火忽明忽灭,她镇定地回应:“如果不能回应,不如尽早掐灭苗头,长痛不如短痛,何必又惹一人伤心难过。”
“是啊,长痛不如短痛。”沈清喟叹一声,才对白竹道:“夜深了,你也别巡夜了,早点歇息去吧。”
白竹福身,道一声是夫人,欲言又止。白竹转身离去,步履迟缓,沈清忽然叫住她。
白竹转过身看,沈清站在门前,背对着光,面上神情没在一片漆黑之中。
“以后若是玄深来我院里,便说我不在,我出门需要人跟着也莫喊他,让其他人来。”
“是。”白竹道。
“他需要什么,你去安排就行了,别短了衣食。”
“需要和夫人您报备吗?”白竹又问。
“不,不用。你去就好了。”沈清顿了一下,“你是跟着我最久的丫头,我对你向来放心。你多关照他们些,玄深性子有些执拗,但其实不难相处……我……算了,你去吧,没什么了。”
“是,夫人。”白竹的声音里听不出起伏,她一直看着沈清把门关上,才又提起脚步往回走,一阵风吹过,将她的灯笼吹灭。白竹叹一口气,有心人早就能觉出两人之间的微妙之处了。
只是夫人从来不自知罢了。
关上门的沈清靠在门上,掌心朝上盖住眼睛,心里空空的。
那厢,玄深正像新得了有趣的玩意儿般,兀自欣喜。他的指腹按着自己的唇,那种麻痒的感觉仿佛又出现了,他忽地突然红了脸,将脸埋进枕头里。
此端欣喜那处闲愁。
后几天,玄深见到沈清的机会就少了。从前出行一向带着他,此后,即便只有最不靠谱的银鼠在府,也不曾让他出任务。玄深粗神经,向来想不到太深的地方,只是心里颇是郁闷,对着银鼠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银鼠比他还要郁闷,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吗?
次日,玄深一早便去了东山,一手肥鸡一手傻兔子,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他从后院进来,一路溜进沈清的院子。小宝被他一大早塞给了白竹,那时玄深本想和沈清说的,只是白竹一脸歉疚地和他说沈清一早便出去了。
他回来的时候,快要上午了,正是一般人家开始做午饭的时候。
玄深把奄奄一息的肥鸡和吓傻了的待兔子往那地上一扔,洗了手,抱起小宝,问白竹:“沈清呢?沈清回来了吗?”
玄深的眼睛比平时还要亮,他比以前更想见到沈清。
白竹顿了一下,脸色有些晦暗,她道:“夫人他,他还没回来。”
玄深的眼睛马上就暗了下来,他踢了踢地上的肥鸡,有些失落的样子:“我想吃鸡了。”
白竹不忍心见他失望,连忙道:“要吃鸡的话,我也会做哦。”
玄深向来是好哄的,他马上就打起精神来了。“要吃叫花鸡!”
“叫花鸡我不会,”白竹摇摇头,玄深又委顿,白竹又说,“我不会叫花鸡,可是会做别的鸡!”
此话一出,玄深便一脸期待地看着白竹,小宝学着玄深的样子,也一脸期待地看着她,那模样,白竹恨不得马上就把鸡毛拔光做出一桌肥鸡宴出来。
玄深跟着白竹去了厨房,打打下手,小宝放在院子里玩耍。
白竹的手脚向来利落,她爽快地拔完鸡毛,开始处理腌制鸡肉,她边弄边和玄深说话。
玄深对她做的鸡很好奇:“卤鸡好吃吗?”
“当然好吃!我用的可是我们祖传的卤料,香死人了。”说着,白竹揭开旁边一个锅,里面是备着的酱色卤水,白竹生了火,将卤水煮沸,卤水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玄深光是闻着卤汁,口中便泌出口水来,他便觉得一定好吃,他问:“沈清吃过吗?我要不要给他留个鸡腿。”玄深觉得自己捉的鸡最好吃,沈清没吃到太可惜,啊,留左腿还是右腿好呢?
白竹露出为难神色,她搅动卤水的动作停下来,忽然看向玄深。
小宝在院子外面,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白竹在心里考虑一番,虽然有些残忍,不过她还是对玄深道:“夫人呐,夫人自然是吃过我的手艺的,不光夫人爱吃,将军也很是喜欢呢。”其实将军根本没吃过她做的卤鸡,她只是这儿一说。
玄深一时并没有反应过来将军是谁,白竹又下猛药:“将军和夫人可真是一对。”抱歉了。
玄深这时才想起陆沉这个名字。是了,这个地方叫将军府,陆沉是这个地方的主人家,他只是被收留在此而已。
“夫人是很受欢迎的,从前也不是没有人肖想过,夫人的态度可都是坚决地很,有那过分的丫环,直接被赶出了府里。”
玄深涨红了脸,道:“我不是……”
“玄深,我说……”白竹张张嘴,却见玄深已经往外面看去了,“总之,你多想想吧。”
白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既然不可能在一起,总要有人做这个坏人,不是吗?
玄深一直没答话,甚至连后来做好的最爱的鸡也没吃几口,这难得的胃口不好把小宝给吓坏了。
小宝夹起肉肉放到玄深碗里:“爹爹不吃吗?”
玄深看着碗里的肉,勉强笑笑,胡乱嚼了几口,咽下去了。
白竹觉得甚是愧疚,匆匆看了几眼,匆匆走了。小宝看着逃跑似的白竹,摇摇玄深的胳膊:“白竹姐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