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沈清含糊,他往门口张望,没见到玄深的身影,好歹好受了些。他和这个“将军”相处起来,不知为何,总觉尴尬。
沈清没看到玄深,玄深却听到这话儿了。他咬着牙,摸着胸口的玉佩,才平静了下来。
赵庄又出来解围:“夫人身体不适,需要静养。我们军营的作息,恐怕会打扰到夫人的静养,还是给夫人单独安排营帐,让人照顾吧。喏,夫人不是带了随从来嘛,让他来照顾再合适不过,免得将军早起将夫人吵醒。”
赵庄说完,看那将军两眼,道:“将军,您说是吗?”
将军话语平静,同意了。
“那便送夫人过去吧,下官我已经派人收拾了一间最僻静的营帐出来。”赵庄说完,又适时看那将军,以免自己抢了上级的话,他觉得自将军不大正常之后,他聪明了许多。
“请问将军,这谁来抱夫人过去合适呢?”这夫人看着不重,应该挺简单,不过赵庄明显不适合。赵庄撺掇着陆将军去。
沈清脸一黑,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走!”让他被人抱着走,这张老脸要往哪搁?他也没伤那么重,让玄深背着走也就算了。
“那背您过去?”陈义凑个热闹问。
沈清一个着急跳下了床,腿一软,差点摔了。
“还是将军您扶着过去吧。”
这次沈清拒绝不了,拒绝地太过,外人眼里好似两人尤其生分一般。
那将军搀着他,沈清尽量把力气压到自己那边,和他保持了些距离。沈清抬头看一边的赵庄,那赵庄表情古怪,叫沈清心中更是疑惑。这送粮之事,为何要隐瞒陆沉,难道是……
陆沉扶他的动作十分不小心,沈清几次被碰到伤口,疼得厉害,他没出声,只觉得怪异,有不好的猜测。
他们出了帐子,却不见玄深,原来玄深听到动静,便匆匆跑了。他落荒而逃,反倒没发现几人之间气氛出奇诡异。
沈清被扶到了另一间干净的营帐去,里面分了里外两张床,中间用屏障遮住,是赵庄吩咐的,外面留的小床,便留给沈清带来的随从,也好近身照顾。几人只在他营帐里待了一会儿,见沈清脸色确实不大好,告辞先出去了。那将军走在最后,可能是见沈清闭着眼,躺在床上没看见,扶过沈清的手,往身上擦了好一会儿。
沈清却正好瞧见了。若不是戴着面具,沈清想,将军面具下表情必是嫌恶至极。那嫌恶不是因为沈清曾冒犯过他,而是对沈清男子身份厌恶而已。换作现代的话所说,这将军分明是个直男。他与沈清接触时,尤其小心。旁人或许看不出,与他接触的沈清却觉出几分来了。
可沈清明明记得那晚陆沉分明不是这般,陆沉或许会讨厌他,却不是因为男子身份。
沈清闭着眼睛,思来想去,眼前一团乱麻。他对陆沉并不了解,只有几年前一夜和旁人只言片语。如今忽然面对,既有生疏陌生之感,又有几分疑惑不解,他本来带着愧疚之感而来,企图与陆沉当面解当年之事,如今却有更大的问题所在。
沈清回想起他刚才看到的陆沉。
鬼夜叉将军,罗刹面具得名。
面具啊……他差点忘记了,自己可不是真古人。什么忠君思想,什么天命所归,什么皇帝是对的,这些统统不该有,他本就不应该顺着别人的想法去想问题。
有人靠近,沈清突然睁开了眼。
“你啊,你去哪儿了?”原来是玄深坐到他身边,沈清霎时便放松了下来,“你伤势重吗?疼不疼?”
沈清挣扎着要坐起来,玄深扶他靠在枕上。
玄深是端了药和饭菜进来的。
“我不疼,也吃过药了。”玄深端起药碗,“我给你喂药吧。”
沈清想自己来,玄深很是坚决,只是他确实不大会照顾人,喂药的动作很不规范,几次戳到沈清的脸,沈清笑着抢过碗,一饮而尽。
“我又不是小宝,哪需要一口一口喂药。”
“是我没用。”玄深闷闷道,他本来是想证明自己比那将军温柔多了,看那将军,可一点儿都没心疼过沈清,沈清这伤可是为给他送粮才有的。
“你怎么会,你大杀四方的时候,可厉害了。”
“可是,你还是受伤了。”
“我这不是……”沈清无奈,又见那饭菜还有热气,推到玄深面前,“你还没吃饭吧,快先吃饭,你平日就饿得快。”
玄深端了饭道:“你也吃啊。”你不吃,我吃的很快,饭菜可就一会儿就没了。我可是很温柔的,我以后都不和你抢饭菜吃了。玄深这么想着,吃饭的速度就慢了下来。沈清一看他比平时吃得慢多了,还以为怎么了。
“军营的饭菜是不太好,你再忍忍,过几日回去就有好吃的了。”沈清安慰他。
“我没嫌饭菜不好。”
沈清想也是,玄深爱吃,却不挑,山珍海味和粗茶淡饭,都一样吃得香喷喷。
“我是……”玄深说着,竟有些急了。
“我觉得那将军对你一点儿也不好。”玄深放下碗,忽然像下定决心一般,“你现在还可以反悔,我可以带你走。若是那将军不允许,我就和他比武,我会赢的。”
“你在说什么呀?”沈清笑了起来,看他急了,都胡说些什么。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那将军是不喜欢你,我都看得出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沈清本想和玄深说如今这将军怕是有些问题,但没了这将军,总有那将军。
“你……”玄深觉得气愤得很,他站了起来,背对着沈清发起脾气来。
沈清看着玄深气呼呼的样子,身上的疼都不见了。玄深的身形颀长,明明瘦得很,却很结实。沈清望着他的背影出神,突然觉得玄深的背影和那将军的很像。
“玄深,你过来。”沈清脸上的笑意忽然不见,他唤玄深几声。
玄深坐了回去,却听沈清让他多说几句话。
“有什么好说的?”玄深别扭着,不知沈清是何用意。
“你多说几句。”沈清这时很是严肃,玄深也不好和他发脾气,顺着沈清的话多了几句话,玄深的声音是有些沙哑的,并不是天生那种。他的声音应该本是清澈明快的,可能因为某些原因,变得有些沙哑。
他当时听那将军讲话便觉得很是熟悉,如今仔细品来,不就是和玄深的声线很像吗?
“玄深,你对从前可还有记忆?”沈清想到当年那大夫说过,玄深失忆只是后脑血块压迫所致,血块终会散去,迟早会恢复记忆,如今都过了快一年了……
“我……”玄深犹豫,其实他的确想起什么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