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世仁坐起来,脱了鞋子,抽掉鞋垫,从鞋垫和鞋底的夹层里抽出一张折起来的牛皮纸。他打开牛皮纸,上面有几排字和红色印章。沈清隔着老远,粗粗可以看出确实是大通钱柜的凭证。
从鞋子底下拿出来的,沈清还当真不想接手。沈清招了招守卫,那什么,这种艰巨任务还是交给你们了。
守卫也不想接,他从刘世仁身上撕了一块布下来,才把那凭证包起来,便要递给沈清。
沈清一时没接,让守卫先拿着。
“只有这一张?”沈清可不信他只贪过这一份钱。
“没,真没了……”亲娘哩,再交出去,他就真啥都没了。这可是他的存底,连家里人都不知道的私房。
“来人,接着打……”沈清挥手,”把这臭东西塞他嘴里。”
塞嘴里?刘世仁嗖一下爬起来,这东西有多臭他可知道,要是塞嘴里,那他以后还吃什么饭呐。
“我交我交……”刘世仁又脱了另一只鞋,搜出另外一份凭证,“这是福安钱柜的。”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他可是知道的,他的私房也是分了两家放。这全交出来,他可就剩家里藏的了。
守卫又把另外一份接了过去,沈清看那东西两眼,怎么都提不起手接过去。沈清咳嗽两声,“你们快把这东西先交到赵都尉定夺,东西很重要,你们莫要耽搁。”这种重要的事情,还是交给赵都尉吧,沈清心道。
“是。”守卫回答一声,便迅速离开,这臭东西他拿在手里也恶心的慌。嗯,夫人说的对,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给都尉大人吧。
“那我呢,这会儿,总该把我放了吧。”刘世仁便要冲过来,被人拦下。
沈清吩咐看押的守卫:“你们可把他都看紧些,别让他死了,也不用让他好过。”命还是得留下来的,去钱柜取东西,还得他本人出现才行。
沈清处理完,出去便寻了水洗手,哪怕水冷的掉渣,也搓了好几遍。啧啧,真是太臭了。
他顺便端了朝食才回房,陆沉正坐着,穿鞋袜。沈清放下东西,连忙让陆沉慢着。
??陆沉迷茫地看着沈清。他那两只脚丫光着露在外面,指甲修剪的很干净,脚底有茧,脚背却白白嫩嫩的。
“我帮你穿。”沈清自告奋勇。看完那臭东西的脚,总得找点美的,洗洗眼睛。
沈清蹲下来,把陆沉的脚抬到自己膝盖上,先穿上一只脚的袜子,套上鞋,然后是另一只。陆沉缩回脚,“你到底干嘛?”他又不是不会穿。
“说了帮你穿袜子穿鞋啊。”沈清理所当然道。
看了别人臭脚这种糟糕的事情,他能和陆沉说。啧啧,还是别说了,待会儿还要吃早饭,他自己一个人恶心就够了。沈清一边在心里想,一边摸了两把陆沉的脚背。
还是宝宝的脚可爱啊,沈清如是想。
陆沉被他摸得心里发毛,看着蹲在地上的沈清脑袋呆呆的想,沈清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第59章
“单于, 辎重军还没有来。”大都尉眼底露出三分忧虑, 天寒地冻,粮食的消耗本来就比平时大,他们的粮食严重不够了。寒冷与饥饿是这群壮汉最大的敌人。
单于转过身, 问:“还够多少天?”
“两天不到,”大都尉斟酌道, “我们现在要……”打还是不打?
单于看他一眼:“当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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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雪才停下,世界被白雪包围, 一片白茫茫,看得刺眼。预估着匈奴此时体力不支, 陈军即将出动。
在军队开拔宣誓之前, 陆沉却在给沈清穿衣服,哦, 不算衣服。陆沉大手大脚地扒了沈清的外衣, 把一件金灿灿颇有分量的护甲套在沈清身上。陆沉低着头,样子很是认真。
沈清无奈,他阻止陆沉的动作道:“玄深, 我又不上战场, 这东西我不需要。”
陆沉冷冰冰到:“你穿。”
陆沉抬头看沈清, 他执拗得很:“先皇赐的金丝软猬, 是好东西。”刀枪无眼,他还怕谁把沈清伤了呢,多一份防护,才能让他多安心几分。
沈清听是什么像传说里才有的金丝软猬, 觉得定是好东西,便非要脱下来:“你穿便是,我在军营里,实在用不上。”战场上才危险,给陆沉多一份保护,他就多安心一点。
“你好烦,不要闹。”陆沉拦住他,在沈清下巴上啃了一口牙印,嗔怪道,“你若是武功好点,便是要我也不给你。”
谁说军营里就一定没危险?若是能把沈清变小,还是揣在兜里好些。小宝连个马步都扎不好,一定都是和沈清学的。回去得让他们两个天天练起来。陆沉心道,我可是很忙的,哪能天天都盯紧这一大一小,可不盯紧了,又心里发慌。唔,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这东西不是第一天得来的,可我从前也一直没穿过。我武功好,不穿这东西。”若不是要给你,他才不翻箱倒柜找这破东西呢。
“是是是,我穿。”沈清笑着答应。他见陆沉这幅真难你没办法的表情,便知他心里又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去了。
沈清给陆沉整理好戎装,束上发髻,郑重地戴上那青面獠牙的面具。那面具和他在书房里见过的几乎一模一样,却多了几分可爱。
“要小心。”沈清道。
罗刹面具遮住陆沉的表情,只在黑漆漆的空洞中露出他的一对双眼。
“我会的。”陆沉回答。
他们走出营帐,此时正是正午。
偌大的校场扫出一片干净的地方,陆沉登上高台,高台上燃起一堆熊熊大火。一张长桌横在中央,从左往右分别摆着宰杀过好的鸡羊,一只盛着鲜血的碗。三只一字排开的酒杯列在第二排,一只酒坛子立一侧。
火苗迎风照耀,似将陆沉的袍角引燃。
陆沉提起酒坛子在三只酒杯上一一斟满酒。
他望着台下。
数万名士兵已经集结成列,持着长枪的士兵一排排严阵以待。高台遥望,如一只只伫立的黑色石像。
旗手高举的军旗,迎风招展。
陆沉举着沈清给做的简易喇叭,道:“我陆沉,十五从军,而今,已在这边关大营待了十余年。你们中,有些人是新丁,刚刚入伍,有些人或许数载,徭役将满,也有人,随我陆沉在边关也一同待了十数年。但不管新兵或老兵,这一帐我们都无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