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庄是有幸能够归乡的,这泼皮十分不要脸,当着只能留在军营驻守的将官面前尤其嘚瑟。同样有机会还乡的陈义忍不住唾弃了一声。
“你现在这么嘚瑟,也不怕待会儿老天让你长针眼儿吧。”
赵庄意识摸不着头脑:“长针眼?”
陈义懒得和他讲明白, 用关爱的眼神看着他:“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等大军返朝后, 走到半路时,赵庄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他们要回京述职, 但走到半路,便兵分二路。
陆沉和沈清就往另一个方向——青州去了。本就是京城人士的陈义领着大军继续赶赴京城, 而同样想先回趟老家的赵庄不得不和陆沉与沈清二人同路。
回乡不必像去时那么赶, 他们仍旧坐马车。当然,赵庄不仅要赶马车, 还要全程围观将军和夫人私下是如何相处的。赵庄捂住眼睛,果然要长针眼!
赵庄坐在马车前头,隔着帘子就是车厢里面的陆沉和沈清。偶尔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勾得赵庄好奇心痒痒。
马车里面布置得十分暖和, 用隔板弄了一张床,上面铺着厚厚的绒毯,一头堆着棉花芯的被子,角落里还有小炉子正咕咚咕咚地煮着茶叶蛋。赵庄不会突然进来,陆沉便没戴面具。他脱了鞋子坐在正中间,扒拉起自己的衣服,东看看西瞅瞅,时不时戳上一戳。
沈清从小锅里捞出几个蛋,拿木碗装了送到正辛苦赶车的赵庄手里,放下帘子一回头就见着陆沉的动作。
“你这是干什么?天气可冷,你可别掀衣服,小心着了凉。”沈清说着,又捞出几颗蛋拿碗装着,送到陆沉面前,“吃鸡蛋。我用上好的碧螺春给煮的,你尝尝,好茶之人要是知道,非和我这暴殄天物的人拼命不可。”
陆沉抬起头,难得拒绝。
“不吃。”
“不吃?是不想剥壳吗,我给你剥。”沈清说着便要拿起一个开始动手,陆沉眼疾手快地一把钳住沈清的手腕。
陆沉道:“你先过来,帮我看看。”
沈清不明所以,坐到陆沉身边,看着他。陆沉露出几分纠结的表情,过了半天,才对着沈清悠悠道:“你有没有觉得我胖了?”
“哪有,瘦着呢。”沈清反射性答话,就陆沉这样精瘦如果都算胖,那世上就没几个瘦子了。
“可是我怎么觉得我肚子圆了几分?”陆沉说着,为难地摸摸肚子,老长一会儿,忽然又冒出一句,“不会又有了!”
这句话说出口,陆沉顿时又惊又怕,连眉心的红色印记都仿佛烙上了愁字。
沈清对陆沉突然其来的想法惊呆了。沈清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就想到这件事情去呢,就是真有了,肚子也不会马上就圆了。
还没等沈清说上半个字,这厢陆沉已经将十大罪状全押在沈清身上了。
“都是你!”陆沉瞪沈清一眼。
沈清顺着他的话,反问了一句:“那不是你要我别弄出来吗?”如果真有的话。
喔,好像是这样没错。自己真是太沉不住气,怎么会这么糊涂,一定是沈清给他吃了迷糊汤。想到自己一时情迷,荒唐之下提出的意见,陆沉羞愧地低下头。
他这么一服软,沈清倒是心疼起来,先认了错。
“对,都是我。我最坏,我有错。”沈清摸摸陆沉脑袋,安慰他,“以后一定弄出来,再不要了。”
沈清自以为是安慰,哪知陆沉瞬间就炸了!
不要?“你不喜欢他?”陆沉重点错。
沈清满脑袋浆糊,完全跟不上陆沉的思维:“他?”
“他呀!”陆沉一脸嫌弃地看沈清,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肚子这个呀?”虽然他陆沉一点儿也不喜欢,可是沈清怎么能不喜这个他不喜欢肚子这个,是不是也说明他还不喜欢小宝?陆沉想着,忽然狐疑地盯着沈清,简直要把沈清上上下下都看穿。
那不是还没怀上吗?沈清懵,陆沉就这么确定了?可沈清心里是这么想,该安抚还是得安抚。
“喜欢喜欢。”沈清低下头隔着衣服亲了亲他的肚皮。
陆沉看见沈清动作,眉头才舒展开来。只是过了一会儿,老等不到沈清下一个动作。
他清清嗓子,干咳两声。沈清没会意。
陆沉急了,别扭地说:“你只亲他?”
这会儿,沈清才真正明白陆沉什么意思,合着,还嫉妒上了这肚子里没影儿的“人”。沈清心底偷笑几声,面上还要装作没听懂,很是正直地反问回去。
“还要亲谁?”
陆沉涨红了脸不说话,他难道还要让自己真说出口?我可是将军,怎么能不知廉耻地向人索吻呢,让部下知道,他这个将军会丢面子的。
不过显然,陆沉早忘记外面吹着风赶着马车苦哈哈的部下。
陆沉扭头背对着沈清,沈清便追上去,凑到陆沉耳边道:“到底是谁啊?”
明知故问!陆沉回过头,冷哼了一声,只在心里念叨,我啊,你都不亲我,是不是只喜欢他了?
“哦,我知道谁了。”沈清笑着,在陆沉脸颊上亲一口,“是这个人,对不对?”
刚才还非要沈清亲的陆沉当时就羞得一句话都不说了。
沈清哈哈一笑,真是不太明白陆沉到底是容易害羞还是不容易害羞。你说他容易害羞吧,他却老是冒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非让自己去做,你说不害羞吧,又偏偏是个亲一口都会脸红的人。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倒是谁都没有真把肚子这一回事当真。沈清小小捏捏陆沉的腰上的肉,连连道:“看,一点儿肉都没有,连捏都捏不起来。还是该再养得胖些点。”
这车厢里面是情意绵绵,一帘之隔的赵庄却坐不住了。他虽然听不太清里面到底在嘀咕些什么,但总归是些闺房密语。他一没成亲的大老爷们听多了,心里可真承受不住。
赵庄坐了一会儿,见里面没什么声音,才咳嗽一声,扯着嗓子干喊:“将军,那啥天色不早了,咱就停下来休息会儿吧。”
说着,也不等里面的人答话,就飞快地跳下了马车,抱住后头跟着的大马的马脖子,对着大马诉苦:“那啥,兄弟,要不咱俩先行一步?”
赵庄说是说着,可他没那个胆儿。好在到了夜里,沈清给他分的单人帐棚可沈清与陆沉的双人帐子隔得老远。
当然,这可不是沈清要求的,而是陆沉一本正经地嘱咐沈清,一定让赵庄远儿点。陆沉说得可认真,赵庄刚才在马车上突然插话,差点吓到陆沉。时常戒备着的陆沉是真忘记了还有第三人在,也不知赵庄听见啥话没有。
只要沈清在身边,他的戒心就下降不少。陆沉懊恼极了。正巧,这时沈清回来,正对上沈清的双眼。陆沉眨眨眼,低下了头,心里道,沈清的眼睛可真好看呐,永远都像缀满了星星似的。
陆沉咬咬牙,小声嘀咕一句:“该死,果然美人都是祸水,古人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