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空的旱烟杆,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地方我挑了几个,你看哪里合适?还有田地的话,我也找人换过了,是四亩连在一起的良田。房子的话,村子里人们肯定愿意帮忙盖,只是田地和盖房的地……”
林安道:“当初说好了是我出钱买,现下还是如此。夫子我也找好了,是我师父也就是刘夫子的一位好友顾夫子,今年四十六岁,学问很好,只是和我师父一样,运道不好,一直没能中举。我亲自去见过顾夫子,顾夫子人很和善,也愿意举家搬到咱们这里。”
里正立刻打起了精神:“举家?那咱们准备的田地可够?要不要村子里再开上几亩地出来?”
林安忙摇首道:“这倒不必。顾夫子他一家人,如今只剩下顾太太和一个两岁的小孙孙,还有两男两女四个家仆。顾夫子说他在隔壁王家村还有十亩田地,说是要把那十亩田地换到咱们村子里来,再加上那四亩良田,倒也足够。”
里正这才作罢,和林安商定了去亲自拜访邀请顾夫子一事,就开始说盖房子的事情。
“顾夫子家中有女眷,顾太太也说,到了村子里,自然要入乡随俗,种些蔬菜,所以林安便想着,地方要大一些,前后两个宽敞院落,让顾太太能一个种花,一个种菜,房子的话,则盖前中后三重,前面的房子是顾夫子教书的课堂,中间的房子则给顾夫子待客和仆人居住,后面的房子则是顾太太带着小孙孙住。这样一来,学生们读书的声音,也不会太吵到顾太太和她的小孙孙。”
虽然这样一来花费多了些,但村子里的地能有多贵?林安这次是铁了心要林家村的村民欠他一个人情,因此也不在乎多花几两银子了。
里正立马答应了下来。
盖房子的事情很快开始了。
村子里几乎每家每户都出了一个劳力——男人多的,出一个男人,男人少的,就出一个女人做饭烧水。
食材也是林安出的。反正他家还有些去年没吃完的腌肉冻肉,林安自己家就养了不少鸡和兔子,便将那些腌肉冻肉趁这一次做了菜,送到桌上。
待一个半月后,到了六月,学堂终于盖好了,顾夫子一家住了进去,学堂也正式开始上课。
可是林家村的村民却不能全然的高兴起来。
因为整个春天到现在,老天爷一共只下了一场雨,还是滴滴答答,细细的春雨。
下了一个时辰,地还没浇湿,雨就停了。
林家村的村民不得不从村子里的河里或井里一担一担的挑水浇地,这才险险保住了地里的庄稼。
可是,夏天怎么办呢?
河里和井里的水越来越少,他们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如果老天爷还是不肯下雨呢?
人们担心着担心着,到了七月初六,七夕前一天,老天爷依旧没有下雨。
夏阳高照,地里的麦子、玉米险些旱死。
村里里虽然有一条河流穿过,但是林家村只在河的中下游,上游和中游还经过几个村庄。
平时还好,水流不断,虽然是上下游,但几个村子间也没发生过太大的矛盾。
可是现在,七月份了,老天爷依旧不下雨。地里的粮食旱的根本长不起来,几个村子全靠着几口井里的水和河里的水过活,矛盾可不就越积越大?
这一日更好,眼看七夕将至,林家村的人起早去河里打水浇地,结果就发现,河里的水流小的要命。
六爷爷也在,只看一眼,就痛骂道:“小河村的龟孙子!又把河给堵了!”
林家村的青壮年也到了不少,听六爷爷这么说,炎炎夏日积攒下的火气更胜,三三两两的一招呼,扛上锄头,就往中游的小河村奔去。
“他奶奶的,不把他们小河村打老实了!老子就不是林家村的人!”
“走!揍他们去!”
……
六爷爷年纪虽大,气性也大。经历的事情还多,就连小河村使坏堵水的事情,也经历过了好几次,一开始他们也去过官府,结果官府哪里捉得到人?小村子里人心对外时一向齐,官府来问,又没捉个正着,哪里问得出来?如此一番后,林家村也不告官了,直接领了人打上去。
打得很了,小河村知道怕了,自然也就学乖了。
于是今日又有这么一场大闹。
林安听说时,嘴角直抽。可是抽完嘴角,却又叹气。
因为除了这个法子,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村子里过得艰难,林安却是挣了很大一笔银子。
靠的就是他建的冰窖里的存冰。
富贵人家冬日大多都有存冰,倒不会专门来买他的冰。但林安赚的银子,却是靠着存冰做的吃食冷饮。
吃食这东西,向来来钱快。
又有今年夏日酷热难捱,在街上走着的人走上几步就满身是汗,偏偏人活世上,衣食住行,不外出行走,如何做活儿?如何挣得银两?如何买得菜蔬米面?
林安在县城各个人数繁多的街道,都租了个很小的铺子,并令食肆外支上摊位,卖冰卖水卖冰镇水果,倒是大大的赚了一笔银子。
普通人家或许热急了才能买上一遭,可是县城里也不缺富贵人家。凡富贵人家,贪吃食肆小食者,总要花上不少银两。
如此一番,林安可不就赚了不少银两?
只是赚了银子,还没高兴,回到村子里就看到怨声载道的村民,还有被烈日晒得干巴巴的土地,林安心中的高兴,也就被按下了一大半。
他虽爱钱,可是看着村子里这样似要大旱的情形,也高兴不起来。
原因无他,这是古代,要是真旱了,可是真要死人的。这个时候可没什么温室大棚,也没办法南水北调,有什么杂交水稻增加产量。古代有的,只是大旱时昏君增加赋税。
林家村虽然少了十几个壮丁,但本身人就多,一下子就把小河村的人给打萎了,赌咒发誓说不会再使坏堵水了,这才大声说笑着回来了。
然后几个伤的有点重的,被送去白远那狠狠“救治”了一番。
没办法,宋老大夫没了,林家村就只剩下白远这么个赤脚大夫,偏偏白远治病收银子收的还少,有时候看你穷的厉害,让人去帮着种地还钱也是有的。林家村的人虽然苦着脸,但也只能任由脾气古怪的白远救治。
林安对此亦无可奈何。
甚至为了彰显和村子里人和睦,他家还派了个家仆和村子里人一起去的小河村闹事。
林安叹口气,换了身白衣裳,配了玉佩玉簪,又执了把扇子,往镜中一看,正是一翩翩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