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佑棠也回以一个笑脸。
“不关你事。”方同用口型安慰。
“一荣俱荣。”容佑棠用口型回。
方同笑了笑。
众人走进里正家东屋,看见里面楚河汉界般:盘的好大炕,烧得暖烘烘,以中间炕桌为界,左边是七八个村民,男女都有,右边是卓恺。卓恺忙起身跪迎:“叩见八殿下。”
其他人慌忙学着跪了一地。
“起来,都起来。”赵泽宁亲切搀起卓恺,笑问:“与他们谈得如何了?”
卓恺有些茫然:“回殿下:挺好的,这两户人家明早就搬走。”
方同殷勤抬了圈椅来,拿抹布狠狠拍打干净,恭请八皇子落座。
“小卓大人,你也坐。”赵泽宁招呼。
“不敢,卑职站着就行。”卓恺长着一副聪明俊样,说话行事却木愣,仍像任内廷禁卫巡逻站岗那样站得身姿挺拔。
赵泽宁眉目舒展地笑了,扭头随意吩咐容佑棠:“上茶。”然后开始询问:“小卓大人,方彦到底怎么受的伤?”
其实自容佑棠进屋后,那七八个村民就热切地齐刷刷看过去,能看到个熟人,总是好的。容佑棠悄悄摆手,示意众人冷静,转身出去沏茶,但刚走几步,就迎头撞见端茶送来的方同。
两人只对视一眼,就走到拐角廊檐下说话。
“因为什么打起来的?”容佑棠开门见山问。
方同滑溜得像泥鳅,眉毛皱成个倒八字,苦着脸说:“我家离得远,睡得早啊!”
容佑棠不说话,缓缓挑眉逼近。
推脱回避半晌,方同才说:“咳咳,今晚炕烧得太热,我出去溜达透气,路过彦子家时,偶然听见一句半句。”
“有多少说多少!”容佑棠笑骂:“我还能怎么着你?还是说打架也有你的份?”
“那不能有!绝对没有!”方同指天画地作发誓状,半吐半露道:“我只是顺风听他们吵了几句哈!彦子大闺女,十四五岁的丫头,这几天带着弟弟在村里闲逛,路过你们的石料仓库,那位韩大人给过几次点心吃,大约有五六次吧,彦子媳妇就、就好像误会了。今儿傍晚,那位大人忙完回城,路过彦子家时,又给了吃的……唉哟,具体我当真不清楚!”方同点到为止,奋力推脱:“您看我天天围着几个灶台转,哪有心思管闲事呢?是吧?”
容佑棠疑惑道:“不是故意偏帮谁,我印象中方彦的大女儿怎么好像就十岁左右?那个扎辫子非常文静的?”
“是啊,人是瘦小单薄了些,但年龄有。她娘小时候也这样,成亲生孩子后才猛长起来的。”
容佑棠心念一动,郑重嘱托道:“方同哥,我走不开,劳驾你这就去方彦家瞧瞧,看那姑娘如何了,安慰安慰她。”
“唉,我当时就劝她娘——”方同打住,摇摇头,匆忙叫上媳妇出门。
当初劝搬迁,容佑棠跟方彦夫妇打过几天交道,颇为熟悉那一家子……他也忍不住摇摇头。
茶盘里三杯茶,容佑棠拿开一杯,匆匆返回东屋,刚踏进就听赵泽宁忍笑问:“你说韩如昆看上村姑了?”
卓恺有些尴尬,忙解释:“这两户人家是方彦邻居,他们是从方娥娘与韩公子的争吵中得知的。”
赵泽宁强忍笑,低头掩饰性咳了咳,转眼看见容佑棠,笑容瞬间凝固,惊诧说:“怎么是你沏的茶?这家人待客好生没礼貌!”
“应该的。”容佑棠面不改色,给卓恺和八皇子奉茶后,侍立一旁。
赵泽宁叹气,语重心长问那几个村民:“你们究竟知不知道男方家世?他只白天出城办差,夜晚回家后,美貌婢妾不知多少,怎么可能对村姑感兴趣?那方小珍莫非是天仙?”简直荒唐可笑!
“小人不清楚,全是听方娥娘说的。”
“我们没参与,就是听见吵架,就好奇出去瞅几眼。”
“方娥娘说那位大人摸黑会她闺女,毁清白名声。”
“彦子说闺女曾被掳去石料仓库,被、被哄了,要求那位大人把小珍带回家。”几个人证你一言我一语地说。
赵泽宁匪夷所思,笑道:“带回家做什么?当使唤丫头?”
容佑棠忍不住皱眉:公事公办,好歹客观持重些——
“你有话说?”赵泽宁立刻斜睨问。
容佑棠垂首道:“不敢。只是来之前庆王殿下有交代,说两刻钟后把人带去营帐。”顿了顿,他严肃叮嘱人证:“诸位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事关姑娘家名声,于情于理都应该维护保密才是。”
“容小哥放心,这个我们懂!”
“你们问我们才不得已说的。”
“别人家事,管不得。”
“她爹娘厉害着呢,我可不敢乱说。”
相熟的村民急切向容佑棠表明,都觉得无辜:只是看看热闹而已,也不行?
赵泽宁黑脸,刚要开口,却听见外面院门“咣当”一声,方同夫妇疾冲进来,方同气喘吁吁道:“容哥儿,不好了!小珍被她爹娘打了几巴掌,本关进柴房的,可人不见了,家附近都没有!”
“唉,小姑娘家脸皮薄,闹出那种事,怕是想不开哩!”方同媳妇跺脚叹气。
寻死。上吊?投河?投井?割腕?吃药?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猜测。
容佑棠心陡然一沉:殴打重伤百姓?迫使清白姑娘自尽身亡?
“八殿下,人命关天,咱们得去找人!”容佑棠当机立断,提醒道:“小珍若出意外,这件事就当真说不清了!”
赵泽宁却纹丝不动,慢条斯理端起茶杯:“八殿下?”容佑棠强按捺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