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安慰我了。”卓恺悲痛摇头。铁骨铮铮的男儿,却被蔑视成卖屁眼的,真真比刀剑流血还难受百倍。
赵泽武被心仪之人当众不给脸,本就好没意思,尴尬杵着,如今见周明宏再三捅篓子,真是上赶着当出气包来了!于是他扬手一巴掌甩过去,清脆“啪”的一声,把周明宏扇得跌倒扶墙,疾言厉色怒斥道:“放肆!嘴里不干不净的,胡咧咧什么?还不立即向小、卓公子道歉?活腻歪了你!”
“七殿下——”周明宏屈辱至极,捂脸,不敢置信地愣住了,他在家里是娇惯的嫡次子,祖父平南侯亦十分宠爱,自恃高贵……他忍不住瞪视七皇子,射出仇恨凶光。
然而一山更比一山高,七皇子是出了名最浑不吝的。
“还敢瞪人?反了你了!”赵泽武暴脾气上来,抬脚一踹,踢中周明宏小腹。
“啊!”周明宏捂着小腹,惨叫倒地,冷汗涔涔,脱口而出:“你别欺人太甚了,姑母——”
“呸!”赵泽武被彻底激怒,上前又踢几脚,呵斥道:“黄毛崽子,也敢抬出皇后来压武爷?姑母了不起啊?告诉你,她不但是我姨母、同时还是我嫡母,有本事去告状啊,看谁倒霉,武爷还能输了不成!给你脸,才带着玩,谁知竟如此不值得抬举!”
当着一众同窗的面,周明宏脸面荡然无存,哀叫连连,本以为七皇子愚蠢容易被煽动、一心想借刀砍洪磊和容佑棠,孰料最终挨打的却是自己!他抱头蜷在墙角,不停求饶:“别打了,我错了,七殿下饶命!”
容佑棠冷眼旁观,忆起幼时在周家,被周明宏肆意欺侮的无助感。他小时候每次挨了打,容母就抱着痛哭,但要她去找正房理论,却是万万不敢的。一腔似水柔情,可惜没用对地方,任人搓圆捏扁,连反抗之心都没有,咽泪吞声。
“七殿下饶命!”周明宏狼狈躲闪,赵泽武追着打,场面十分滑稽。
容佑棠心情畅快,状似关心地提醒一句:“七殿下英明公允,可也要小心啊,倘若把周公子打伤……那就难办了!”
“笑话,武爷还能怕他?!”赵泽武喘吁吁,自以为是让卓恺出气,故不敢不尽心,亲自动手,加倍卖力地追打。
——该来的迟早会来,我本就借了庆王殿下的助力,周家两兄弟早就暗示把柄在手,我岂能被拿捏?
索性捅开了,见招拆招,好过日夜提心吊胆、被人要挟!容佑棠豁出去地想,不遗余力在旁“吆喝助威”,直到被卓恺等人强行拽走。
哎,雅间退了,没吃饭也没喝酒——但却有幸见识了一道名菜,还是出自七皇子之手:爆炒小周猪头!
——
事后才得知,原来今日是陈际生辰,特意宴请好兄弟们的。容佑棠连声致歉,执意另找了间酒楼,做东给所有人赔罪,诚挚表示都是自己惹出的祸、才牵连众人。席间为照顾卓恺,他们默契绕开与七皇子相关的话题,也绝口不提北营,只谈趣闻,酒足饭饱,宾主尽欢。
难得清闲一天,容佑棠特意去给严永新请安,小坐片刻后,又回家提了糕点,去庆王府探望九皇子。
“你好几天没来看我啦,提的什么?”赵泽安欢喜好奇地问。他伤口的痂已全部脱落,万幸没留下瘢痕,新长出来的皮肤舒展自然,只是颜色深浅不一。
“酥糖玫瑰糕和豆沙饼,给大夫看过的,可以吃。”容佑棠歉疚道:“不好意思啊,最近确实比较忙。”
赵泽安谅解道:“我哥也总这样说,习惯了都。”
呃~
“您的头发长了不少啊!”容佑棠开启另一个话题。
“是吗?”赵泽安听得特高兴,摸摸脑袋,透露道:“大夫让我每日吃几勺芝麻糊的。”
容佑棠赞同捧场:“怪道看起来那么黑亮!”
赵泽安满心欢喜,笑眯眯,连声叫打水洗手,开始吃糕点,他下午固定有一顿加餐。
“这个挺好吃的,白米糕和八宝粥我都腻了。”赵泽安感慨,唇红齿白,脸颊有些肉嘟嘟,虽然喜欢吃,却并未埋头恣意,而是细嚼慢咽,乖巧端正。
“殿下怎没出去逛逛?还以为您又去看赤骥了呢。”容佑棠笑问。
赤骥是那匹小红马,赵泽安郑重为爱驹取的名字。
“本想去的,可大夫说今日风大卷尘,叫避一避,以免污染伤口。其实早长好了,只是颜色可能就这样了,毕竟烧伤过,回不去从前啦。”赵泽安伤神黯然,却故作不在意。
容佑棠心疼宽慰道:“不一定的,大夫肯定有办法,坚持擦药,日子久了总会见效!我左手几年前摔断过,当时留了好大片伤疤,但现在已淡化很多了,颜色正常。”容佑棠说着挽起袖子,露出当年的断骨处:只余浅淡凸起,并不太刺眼。
“啊呀~”赵泽安忙凑近细看,立即催促:“我有好几样祛疤膏,你带回去,擦没它!”
容佑棠哭笑不得,又很感动,婉拒道:“多谢。但我这个是几年前的了,已彻底长结实,没得浪费好药。”
一大一小两伙伴下棋聊天,有说有笑,不知不觉日暮西山,容佑棠才告别回家。
因为刚接待过承天帝巡营,他表示基本满意,又拨下一部分钱粮,赵泽雍便轻松不少,偶尔总算能稍微早些回城了。
王府中庭小花园内,赵泽雍和谋士一前一后往书房走。
“农业是国之根本。户税丁税前两年才调过,不能再加,以免民心动荡。”赵泽雍语气凝重。
“那就只能动商税了。其中,关税不可随意调动,最后多半动市税。”伍思鹏拿帕子捂嘴,频频咳嗽。
又皱眉询问:“你这病大夫怎么说?个把月还没好。”
伍思鹏豁达笑道:“多谢殿下关心。大夫是好大夫,药也是好药,只是人老咳咳、不中用了,一病就不容易好,咳咳咳。”
“好生养着,子琰时常念叨你——”赵泽雍话没说完,忽然看见容佑棠从对面曲廊绕出来,他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就立即发现对方不对劲:“嘶~”容佑棠捂着腹部,走得很慢,深皱眉,脸色苍白。他虽有擦药,但伤势不可能立即康复,中午没喝酒,只吃半碗粥,本来勉强可以忍的。可刚才喝了两杯热茶,还以为能暖胃,谁知喝完却十分难受:胃部痉挛翻滚,一抽一抽的痛,想吐。
那神态赵泽雍非常熟悉,军中见惯了的,一看就明白:
他受伤了!
谁打的?!府里的人?
赵泽雍瞬间冷脸,疾步走过去,未近前便扬声问:“怎么回事?谁打的?”
第63章
容佑棠愕然抬头,想也没想,立即放下捂着胃部的手,腰背挺直,徒劳假装若无其事状。
“你还瞒着?!”赵泽雍眉头紧皱,面沉如水,板着脸问:“挨打了瞒着是什么意思?”他说着就握住对方胳膊、往自己院子带,扭头吩咐:“速传大夫!”
“是。”伍思鹏立即招手叫来后面远远随侍的小厮,传达命令。他跟随庆王快十年了,对其知之甚深,此时此刻丝毫不敢怠慢,半个字也没啰嗦。
“殿下,我自己能走,我自己走。”容佑棠四下环顾,勉力抽了抽胳膊,胃部又疼又恶心,到后来恶心似乎已盖过疼痛,他强行忍着,额头满是冷汗,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