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乌老神在在地歪了歪头,翘起的翎毛在他脸颊上轻轻划过,软软地直痒到了心里,把他躁动的心安抚下来:“这个小千世界经历过末法之劫,已经出不了金丹以上修士了,所以也没有针对元婴的天劫。你刚刚结婴,还不大掌控得了这一层次的力量,不如多修行一阵再去度能天劫的世界。”
咦?这个世界是沈老师为了让他长点本事好度天劫,特地给他选的吗?清景喜滋滋地一歪头,噘起嘴在金乌身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笑眯眯地说:“沈老师你真好。”
沈老师张开翅膀轻拍了他一下,害羞似地说道:“周围有不少敌人,别随便分心,小心受了伤。”
雷霆般的轰鸣再起,另一道白光当空落下,清景立刻收了调戏金乌的心,放出神识扫清全场的境况。
将周边360度景色都收入眼底,他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场战斗中心——而且是一场人多欺负人少的不公平战斗。战斗一方足有六架战斗飞船,就是他们在他落脚时用激光攻击他,害他以为自己正在渡天劫;而另一方则是一台来更大更好看,却已经受损了的飞船,船里还不停传出激烈碰撞的声音和凄厉的哀号。
他迅速切换到主持人状态,收起正常的道袍,露出奶油冰淇淋球一样的无袖长衫,神采奕奕地播报:“各位观众朋友,各位道友大家好,欢迎收看诸天万界之旅节目,我是主持人清景。上上期我们刚刚为您破解了一起杀人事件,想不到这次刚刚来到小千世界就又遇到了这样的恶性谋杀案件。那么现在,就请广大观众朋友们跟随主持人一起阻止这桩太空杀人事件!”
迅速解说完现场情况,他就将手里的烛影剑一扬,元婴大能的真元瞬间倾泻而出,如同滚滚洪流裹住那几架飞船,霎那间便都绞成了碎末,竟没能留下稍大些的残骸。
清景倒提长剑,呆呆地看着一地碎片和血浆,差点没哭出来:“我没想到能有这么大威势,我还想着我已经成了元神,要收着点力气……”
沈老师伸开翅膀遮住他的眼,轻轻啄着他的耳根和嘴唇,温柔地劝道:“不是你的错,杀人者人恒杀之,他们既然来杀人就要有被杀的觉悟,不死在你剑下,早晚也要死在别人手里。你只见那些凶徒死了,却不见自己还救了那条船里的人吗?”
“可……可没留下活口来,咱们的节目不就不能深挖了吗?”总不能上期节目假装人身份完了,这期节目还装吧?他刚才用神识扫了那艘破损的飞船,发现里面的驾驶员已经疯了,而且还是个武疯子,看意思什么也问不出来呢。
沈老师也看穿了受害人的情况,不以为意地说:“受害人精神上受了刺激,你的神识强大,帮他安定一下,不然我替你弄,凡人识海脆弱也有弱的好处,虽是容易坏,其实也容易好。”
清景趁机在沈老师喙上舔了两下,把香草冰淇淋味染了他一身,这才觉得心口跳得平和了,收起长剑走向那座破损的飞船。
他就像当初徒手撕机甲一样,轻松地撕开飞船上一处破口,钻了进去。进去之后舱内就自动打开了紧急封闭功能,重新弥合了被他撕开的裂口,维持里面驾驶员的生机。
里面还有几个昏迷的人,有的是被激光擦伤,有的则是被重物撞击昏迷,只有一个人还清醒……也不算清醒,他正像疯了一样击打着金属舱壁和控制仪表。他的力量出乎寻常的大,不知什么金属做的控制仪被他砸得直冒火花;内舱也一样充满拳印;几个漂浮在旁边的人头盔也有砸痕,好像就是给他打晕的。
看到清景钻进去,那人就像疯牛一样向他冲来,眼里冒着野兽般的光芒,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双臂张开像是要抱住他。
舱顶还有一头凶猛的白隼盘旋而下,随着他一起扑了上来,大胆地啄向沈老师。
敢打我的沈老师?
清景也不管主持人什么职责了,一巴掌打开白隼。那个正向他扑来的男人却像是突然遭受了重击似的,扑到一半儿就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小蛇精下意识伸手接住人类,另一只手接向那只白隼,接触的时候却才发现,那只隼并不是真正的隼。那是一种灵气凝成的东西,有形而无质,且似乎和那个人类的精神力相融合,所以他刚刚打伤了白隼,它的主人就晕倒了。
这是法宝,还是当地人特殊的道法?
他暂时把受害人扔在一边,跟观众们介绍了这种本地特有生物,拍完后才将神识探入男人识海中进行安抚。他的识海极为特殊,里面竟充满了细长的像电线一样的东西,头上还有类似接口的存在,在识海中胡乱缠绕着,还有些干脆受伤断掉了。
看来他的精神病和识海里这种异常也有关系。清景就把他搁在地上,自己盘坐在他身边,分出神识,像梳子一样理顺了那些细丝,又把梳断和之前就断掉的地方稍稍修补了一下。
沈老师还找了枚给初阶修士吃的补元丹出来,给他塞进了嘴里。补元丹里的灵力迅速渗入他的奇经八脉,更渗进了脑中那些精神力细丝中,温和地滋养他的精神世界。
弄好了这个人,他们本打算再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正好沈老师又感应到几架飞船落下,清景就站起身来,想出去看看。
可是才刚转身,一只套着防护手套的凉滑大手就从背后抓住了他的手腕,微带沙哑的醇厚声音随即响起,现在听着可一点儿不像个疯子,反而带着说不出的动人韵味。
“是你救了我吗?你安抚了我的精神力暴动,还梳理了我的精神触丝……”丝一样的精神力从背后缠了上来,那个男人也站起来拥抱他。清景想把他扔出去了事,可是想起外面那一地残骸,就不太敢下手,右腕只极轻地抖了抖,神识也没真的反击,而是在识海外布下一层屏障阻止他。
那人的精神力连试了几次也没能穿透清景的神识,却是不怒反喜,笑道:“你的精神力屏障竟然能把我的精神触丝挡在外面,你明白这代表什么吗?”
“代表你比我弱,精神……触丝的攻击伤不到我。”清景轻轻地、慢慢地推了推他,边想皱着眉头边说道:“你这样攻击我很没礼貌,我不跟你计较,你赶快放开我。”
他的言之大道果然已经学进骨子里了,刚刚听了这个人几句话,就能反推出这个世界发音和语法的规律,说出这么长一段话了。
蛇精在心里暗暗佩服自己,那个人类就光明正大地夸他:“你是我见过最强的向导。你是唯一一个能进入我精神屏障的向导,也是唯一一个能阻止我狂化的向导,所以……”
他右手用力拉了一下,却没能把清景拉到怀里,自己反倒下盘不稳,踉跄前往前走了几步,顺水推舟地就贴到了清景胸前,左手环住他软软的蟒蛇腰。
“我是曜阳帝国大皇子谢沙,也是帝国的首席哨兵,做我的专属向导吧。”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被一阵扑啦啦拍翅膀的声音盖了过去,停在他肩头的金乌照着那个自称“哨兵”的男子扇了一翅,力道恰到好处,把人揭翻在地。清景连忙抬手,让沈老师停在自己腕子上,冷淡地看了谢沙一眼:“抱歉,我也是外星来的,不认路,给你当不了向导。”
人类很明显地吃了一惊,右手撑地利落地站起来,问道:“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你真的不知道向导的意思?难道你没在‘塔’里学习过?”
“塔”是什么?难道是这个世界的义务教育?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清景膝盖一痛,心情更不好了,愤愤不平地嘟囔着:“是啊,我是文盲半文盲,对不起了。”
不等谢沙说出更多刺激他的话,清景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走向近处一名昏倒的男子,放出神识探测他身体的情况。
一只白隼忽然拍着翅膀飞到他面前,落在地上的人头上,歪着头看他。谢沙迈着轻捷的步子走到他身旁,眼睛微微眯起来,认真地看着他:“你可是个还没结合过的向导,救醒这么多哨兵对你没好处。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有自制力,你的味道太甜美了……”
清景也抽了抽鼻子,闻着空气中极淡却绝对报社的香草冰淇淋味,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神识。
有个人类分为六个性别,靠信息素互相吸引的小千世界珠玉在前,再听听这个人类诡异的谴词造句,他忽然觉得“向导”也很可能跟地球上的导游不是一个意思。他有心想问一句,可又点迟疑,感觉不大想知道这个向导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千世界的人性别划分那么古怪真是太烦人了!每次跑到小千世界就要被变一回性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算了,还是先做采访吧。
飞船外面有新的飞船在接近,再不抓紧时间就又得打架,想问都没时间了。
清景光棍儿地扔下一地伤员和似乎和他切身相关的“向导”问题,对谢清露出一派职业化的笑容:“谢先生您好,我是旅游节目主持人清景,刚刚我们看到您的飞船受到很多飞船攻击,那么能否讲一下到底是谁要杀你吗?还有就是……我想观众们也很感兴趣,您身为皇子,为什么会想要做哨兵呢?”
相遇这么久,他头一次正眼看那位谢沙皇子,态度还这么温柔和善,让一醒来就被拒绝被打翻的皇子心潮澎湃。哨兵的五感极其敏锐,可在这一瞬间他的精神竟全都集中到了主持人那张脸上,连他问的什么都没注意听,只反复咀嚼着他的名字。
“清景。真是个好名字。”谢沙眼神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汁,从清景脸上一直刷到胸前:“你这么关心我,不如跟我回王宫吧。我们的精神力这么匹配,就连精神向导也同是鸟类,你简直是上天赐予我的向导。”
“精神向导?同是鸟类?”清景冷酷地把他的手拍开,摸着沈老师毛绒绒热乎乎的小脑袋说:“谁跟你的鸟一样啊,我们沈老师是金乌,是合道大妖,才不是你那种精神力凝成的……呃,精神向导呢!”
“合道大妖”没法翻译成这个世界的语言,谢沙听不懂,但他已经明白了一件事:“你是刚刚转化成向导不久吧?我可以送你到中央的‘圣所’学习些向导该有的知识,不过你放心,我以曜阳帝国皇子的身份向你保证,你不会被塔随意匹配给别人的——”
他走到控制台前,右手在操控台上灵活地点击,巨大的光屏忽地亮起,照得他的脸庞一片温暖光彩:“你只会是我的向导。”
屏幕亮起后,也显示出了一副太空船内舱的画面,在台前操作的高大战士一眼看见他,惊喜地大喊起来:“谢沙殿下!殿下,您的精神力没暴动吗?太好了,我就知道那群小人伤不到您,第一舰队的飞船已经落下了,王冲队长他们马上就过去接您……”
他说着说着,目光忽然落到舱中一道雪色身影上,激动的声音渐渐降低,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声:“天呀。那是个……向导吗?”
谢沙顿时就想把屏幕关了。但眼前很显然还有件比关屏幕更要紧的正经事,他敲了敲屏幕,把自己手下的魂勾回来,认真宣布:“这位是我的向导,他的精神力极其强大,刚才我陷入发狂状态,就是他为我理顺了精神触丝。告诉过来的人都吃片向导素,我们还没正式结合呢。”
“啊?哦,啊,是……”军士遗憾地看了清景一眼,打开通迅器把大皇子的命令告知了同僚们。与此同时,清景所在的这架飞船也再度被人打开,几个穿着太空防护服、身边或飞或跑着各类动物的人闯了进来,进门便摘下头盔,单膝跪倒在谢沙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