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乓”的一声闷响,左宁手上的茶壶脱手,砸在了桌子上,后又滚落到地上,茶水洒了一地,左宁也顾不上溅了满身的茶水,震惊地看着燕秋尔。
这还叫没什么?他们分明就已经查到了他们左家最大的秘密,竟还跟他说没什么?可这件事情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看出了左宁的困惑,燕秋尔好心地解释道:“打探这些消息还真没费多少力气,随便与哪个淮安人稍微提起一句,对方便如数家珍了。”
“不可能!”受惊过度,左宁的声音有些怪异地拔高,“淮安人是绝不会跟外人说这些事情的!淮安有……”左宁的话猛地顿住,只难以置信地看着燕秋尔。
“外人?”燕秋尔哂笑一声,“燕家百年,在各地开设的店铺早在这百年的时间融入当地,岂能说是外人?”
左宁愕然。
“左兄,你左家可以因为私仇就与仇人拼命,我燕家可没必要跟着一起赌命,你想要与燕家合伙做的事情太过危险,本就没有十足的把握,若还不能坦诚相待,请恕我代表燕家拒绝,若左兄以为可以利用燕家的江南分家威胁本家,那我劝你还是放弃得好,对本家不忠的分家,要来无用。”
燕秋尔竟连他与燕峰之间的事情都知道?左宁已经不觉惊讶了,燕秋尔这样接二连三地给他惊吓,他都已经开始觉得无论燕秋尔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那都是理所当然的,是燕家的能耐,没什么好惊讶的。
“周家当年之所以更名换姓,是因为皇后她……”
“停!”一听到皇后二字,燕秋尔立刻叫停,“你们之间的恩怨无须与我详说,我燕家也无需知道得那么多,我只想知道扳倒太子一事,左兄有几分把握?太子之位空缺之时,又会由谁填补?”
“我有十成把握!”左宁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着燕秋尔,“至于顶替楚豫之人……五郎君会想不到吗?这天岚国内,除了那位,还有谁有这个资格?”
燕秋尔眉梢一挑,斜着眼睛看着左宁:“左兄是说……淮安王?”
左宁点点头。
燕秋尔沉吟片刻,也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道:“若是那位……嗯……那左兄这十成的把握从何而来?据我所知,圣人对太子可是极其包容,即使太子如今有失德行,圣人也从未想过要撤换太子,左兄如何能让圣人对太子彻底失望?”
闻言,左宁却是自信一笑,道:“我在太子身边四年,就已经搞得他声名狼藉,再添一把火估摸着就差不多了。”
这回换燕秋尔微微一愣,而后大笑三声。确实,楚豫虽有些骄傲和暴躁,可他这脾性也不是一两天了,怎的突然就招惹民愤了?如今仔细想来,楚豫的改变确实是从四年前开始的,突然由骄傲变成了自大,由暴躁变成了残暴,却没想到太子的这番变化竟只是因为一个左宁。
“既然如此,左兄又何需燕家帮忙?”
左宁的眼中厉光频闪,视线直愣愣地盯着某处,阴鹜地说道:“上次在左家别院的事情虽因九皇子大闹一场而让圣人罚了太子,可隔天圣人就交代了太子一件大事。”
大事?燕秋尔没能想到这大事是什么,便开口问道:“是什么事?”
“铸造兵器。”左宁突然转头看着燕秋尔,来不及收敛的锐利眼神让燕秋尔心中一紧。
“那左兄是打算……”燕秋尔突然蹙眉。左宁该不会是想将劫了这一批替天岚国军队准备的兵器转赠给淮安王吧?
“偷梁换柱!”
燕秋尔的心里一咯噔,第一反应就是要拒绝。兵器于一国军队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半点儿都马虎不得,怎能偷梁换柱以次充好?可转念一想,燕秋尔从左宁的神情中看出了他的决心,这事儿不管他燕家答应还是不答应,左宁都会去做,只不过燕家若是答应,这运送一事交予燕家便给左宁增添了一份信心,可若燕家不应,左宁也是会找别人来做的。
左宁似是看出了燕秋尔的顾虑,突然扬起嘴角,笑着安抚道:“五郎君不必担心,这兵器会辗转去淮安,最终还是会落到天岚国大军的手里,我只是想给太子致命一击罢了。何况燕家背后之人不也是如此希望的吗?”
燕秋尔眼睛一眯,垂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似毫不在意般问道:“燕家背后之人?左兄指的是谁?”
左宁哂笑道:“五郎君不必隐瞒,我知淮安王不会放心将事情交予左家一家来做,燕家如今才插手已是比我预料得晚了许多,也算是淮安王给予左家的信任,左宁心怀感激,没有怨言。”
原来淮安王还是个多疑的人呢。燕秋尔扬起嘴角,微笑。只是若左宁早就怀疑燕家的背后是淮安王,何不直接向自己人求助?
仔细掂量一番,燕秋尔开口问道:“左兄既然都猜到是淮安王了,又何必与我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直说不就行了?”
“直说?”左宁嘲讽地笑笑,“我直说了,燕家便会助我吗?连见面都不得相认,我倒是不知淮安王麾下何时有了互帮互助的美德。”
“呵,那倒是。”燕秋尔顺着左宁的话接了下来,“左兄说的事情,我可以应下,只不过我也有件事情要拜托左兄。”
“五郎君请说。”
“我要江南燕家意图分裂燕家的证据。”燕秋尔直视左宁,举起了右手。
“可以。”
“啪”的一声脆响,左宁的左掌与燕秋尔的右掌相击,联盟结成。
走出左府,燕秋尔便开始回忆他与左宁的对话,漫无目的地走在常安城的大街上,飞速地将所有的信息重新整合。听闻身后有马蹄声传来,便往路边儿靠了靠,结果身边一阵风过,燕秋尔便被人懒腰抱起,双脚腾空。
“燕秋尔,救命啊!”
这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燕秋尔愣了愣,有些艰难地扭头向后,看向抱着他的这人。
“林谦,你干什么呢?”
“还不都是你害的!”林谦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句,一使劲将燕秋尔拎起,放在了自己身前。
燕秋尔无奈地横爬在马背上,向林谦喊道:“我怎么你了?”
“祖父瞧见你给我写的情书了!臭小子,都是你做的好事!”林谦抓紧缰绳一勒,调转马头向燕府狂奔而去。
情书?哦,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这都几天前的事儿了?再说了,被人发现了那是林谦太蠢了,关他什么事儿啊?
两人疾行至燕府,林谦动作敏捷地跳下马背,一把抄起燕秋尔就往燕府里冲。
先是被横放在马背上,颠得他快要吐了,这还没缓过神来,就又被林谦扛在肩上了,林谦是把他当成一包行礼了吗?
燕秋尔额角的青筋暴跳,怒吼一句:“你赶着投胎啊!”
“比投胎还急!”
林谦话音未落,一记中气十足的怒吼便在两人身后炸响。
“你个小兔崽子!给我站住!”
“妈呀!”林谦惊叫一声,跑得更快了。
燕秋尔好奇地抬头,就瞧见一胡子花白的老头正以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速度紧追而来,老头的身后还追着一个秦九。
“林尚书!林尚书您慢着点儿!”秦九一边跑一边喊,怕林尚书摔着,怕林谦被林尚书追着挨揍,累得气喘如牛。
燕秋尔冲天翻了个白眼,无力地在林谦的肩膀上挂好,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