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昭哼哧两声,破口大骂:“休想!”
谢则安谆谆善诱:“这还没成功呢,已经想着要对您的姑姑下手了,真让他们成功了,恐怕连公主殿下都会遭殃。”
赵崇昭脑海里闪过身体虚弱的妹妹,狠狠捏紧了拳头。他咬牙说:“我们要把这家伙找出来——接下来我得找人盯着谢谦!”
谢则安看了眼前来复命的两个侍卫,提议道:“我看他们就不错。”
赵崇昭一顿,嘉许般点点头,对两个侍卫说:“你们做得很好,等会儿你们挑几个信得过的人轮流去谢谦那边盯梢。”他想了想,朝张大德说,“你哥在长公主府附近有没有什么铺面?”
张大德说:“应该有,没有也可以盘一间。”
赵崇昭说:“三郎,到时你去和小德子的哥哥商量一下,让他配合我们。”
谢则安明白赵崇昭的意思,立刻拍了个马屁:“殿下英明。”
赵崇昭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说:“谁敢打我妹妹和姑姑的主意,我一定会让他们后悔投胎成人!”
第44章
京城的事儿要传到北边,何止千里万里,消息的失真、消息的阻断都让沧州这边的边境小城闭塞得很,根本无法及时了解京城发生了什么。
住在距离小城要走半个时辰远路的深山中,想要探知京城的近况显然更不容易。
冬意渐深,深山石洞中的清潭却没结冰,反倒冒出了袅袅热气。清潭周围长满了药草,竟比春夏之际涨势更好。
清潭之侧坐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恢复之后他的五官偏于平凡,与从前的俊逸出尘远不相同。只有当他抬眼看着你的时候,你才会注意到他与别人不太一样。
那是一双睿智又清明的眼睛,狭长而漂亮,仿佛只要不经意地对视一下便能看进你的心里。
男人听到长公主丧子的消息时正在感叹造物之奇,闻言怔了怔,低头一算,竟已过去半个月有余。
这还是得益于叫小虾的药童特别能打听,要不然还真不晓得有这件事。
老头儿正在打理药圃,见男人出了神,脸皮微微抽动,冷笑道:“你发呆是因为没想到他们有了孩子,还是没想到那孩子会死?这两样都不稀奇吧?成亲那么多年当然会有孩子,而要养大一个孩子哪有那么容易?夭折的永远比活下来的多。”
男人目光微垂,叹息着说:“她一定很伤心。”
老头儿更来气了,骂咧着说:“伤心什么?她又没伤没病,孩子没了还能再有。你才该伤心,就你这身体?这辈子都没可能有孩子了。”嘴里说得毒,他的神色却远比男人来得凄惶。
老头儿在心里骂道:贼老天忒不公平!
男人见老头儿看起来极为难受,缓声宽慰:“您别替我难过,能活过来已经是老天网开一面,哪还求什么子嗣。”
老头儿听到这话后却被他气得直跳脚,语气更差:“谁替你难过?你这家伙……唉,算了,这几天谢晖应该能醒过来,我的几个老朋友也该到了。我不能向你保证什么,但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男人心中一喜,高兴地说:“辛苦您了。”
这时刚才不知溜到哪儿去了的小虾又兴奋地跑了进来,他抬着张安着轮子的椅子,献宝般说:“先生,这是京城传过来的一种椅子,上头有轮子,轻轻一推您就能去想去的地方啦!我刚照着别人说的样子做了出来,您坐上去试试看!”
男人摸摸小虾的脑袋:“谢谢了。”
老头儿见他们相处得极为融洽,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给谢晖几人配药。
小虾年纪虽小,力气却很大,他两手一搂,轻轻松松地把男人抱上了“轮椅”。
他一蹦一跳地把男人推到清潭前晒太阳。
男人看着前面的潭水,顿了顿,转头看向小虾,问道:“谭这个姓好像不错吧?”
小虾说:“不错!”
男人说:“那我以后就姓谭吧。”他淡淡地笑了笑,“名字的话,叫无求好了。”
小虾说:“谭无求?听起来怪怪的。”
男人说:“听多了就不怪了。”他的目光转回前面的清潭,“小虾,你觉得当今陛下好么?”
小虾说:“好啊,大家都说好!”
男人说:“那就是了,君主英明,世道清明,我觉得已经没什么憾事了。要是谢大哥能醒来的话,他也会很高兴。”
小虾听得似懂非懂,却并没有多问。他继续喋喋不休地给男人说起在外面的见闻,他喜欢和男人说话,因为男人虽然没出去,却像是能看见外头的事一样,不管他说什么都能猜出结果。
这应该就是他师父说的聪明人!
他要多点和聪明人说话,好让自己也变聪明!
小虾眼珠子一转,向男人说起城里贴出来的新布告:“京城那边好像准备修什么《字典》,您要不要一起来!上次修《本草》时师父从知府那领了好多钱哩,您要是修这个《字典》的话,我们又能有钱啦!”他从衣兜里掏出抄下来的布告递给男人。
男人看完后精神一振。
看来他昏迷的十八年里出了不少新东西。
要是按照这模板把字的读音和释义都写出来,再按照一定的次序编排好,印刷成册发给天下士子,那么他们认字过程中的很多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就是不知这样一本字典价格是高还是低,按照如今的书价,恐怕做不到人手一本……
男人想得入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哑然失笑。
这些问题应该等《字典》编出来后再考虑,即使如今还做不到,往后不一定做不到!
男人笑了起来,对小虾说:“给我研墨,我也来赚点银钱,免得总是在你师父这儿白吃白住。”
一想到白花花的银钱又要到手了,小虾高兴不已:“好!”
男人醒来后手腕力气小了很多,写的字已经和以前截然不同——一开始字甚至不能成形。
他练了许久才勉强写出能看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