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朱边已经把杨德江的父亲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只是一无所获,未能查出死因。
“很遗憾,国公大人。”朱边道,“这人,我恐怕不能还给你了。”
“为何?”宋时一愣。
“我要把他们的尸体带回衙门,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朱边漠然答道。
此刻,朱边的心里已是冰火两重天。
杨德江一家与他就隔了两个马车的车壁,而他们何时死去,如何死去,他却全然不知,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打脸,而且把他打得生疼生疼!
与此同时,朱边又因为杨德江一家的死法而背脊发寒。
这五个人显然不会是在同一时间因为同一种突发的疾病而暴毙,必然是有人对他们下了毒手,取走了他们的性命。
但这又是怎么做到的呢?朱边想不出来,只觉得可怕至极。
心念一转,朱边忽地想起一事,马上转过头来,揪住宋时的衣襟,厉声问道:“你可知道——若是这世上有人对前朝的继国公嫪信以及你面前这一家人恨之入骨,那会是谁?”
朱边问得很是突然,再加上眼前这一幕的震动尚未消散,宋时便想也不想地脱口答道:“当然是前朝皇帝!”
话一出口,宋时便有些后悔。
他怎么就直接答了,他应该先问一句嫪信是谁,和杨德江又有什么关系才对!
朱边却没追究宋时所想,很快就眯了眯眼,满面狰狞地笑了起来。
“说得没错,对他们两个恨之入骨的,必然是前朝余孽!”话音未落,朱边便朝宋时拱了拱手,“朱某还要向陛下禀告此事,就不和国公大人多聊了,就此告辞,莫送!”
说完,朱边撇下宋时,向手下人发号司令,让他们收拾好载有杨家人尸体的马车,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第142章 三年之后
时光如梭。
三年的孝期转瞬即逝, 戚云恒也在朝臣的催促声中默许了开国以来的第一次选秀,只将选秀的范围限定在京城的五品官宦之家, 不让此事扰乱平民百姓的正常生活。
为了减少麻烦,戚云恒还刻意强调了要以自愿为原则,让愿意送女儿参选的官员自行上报,不设任何强制性的要求。
戚云恒本以为能撤下脸皮将女儿送进皇宫的人家不会太多,结果却远超他的预料, 连六位尚书中都有二人为家中女儿报名参选。
“他们都在想什么啊?”
看到初选名单的当天, 戚云恒便郁闷地丢下政务,独自跑到夏宫和欧阳吐槽。
“许是觉得你现在的儿子不够好,想帮你生几个好的?”欧阳随口说道。
“呃……”戚云恒被噎了一下, 很快就叹了口气, “搞不好还真是这么回事。”
太后驾崩的那年秋天,戚云恒便将戚雨霖之外的三个孩子从各自的母妃身边移出, 为他们三个重新安排了单独居住的宫殿,然后便将四个孩子领入朝堂,允许他们参加每月初一和十五举行的大朝会。
开始的时候, 四个孩子只能看着,谁要是擅自插话就取消一次出席大朝会的资格。
这个规矩原本是为戚雨澈设定的,但戚雨澈的胆子却比戚云恒预想的要小,一进轩辕殿就被朝臣们的气势吓住,愣是从头到尾都没敢开口。
大皇女戚雨露倒是不小心多了两次嘴,被罚去了两次出席大朝会的资格。
到了今年春天的时候,戚云恒开始选择性地挑选一些议题, 当众询问四个孩子的观点和意见,然而两位皇子的表现全都不尽如人意,大皇子不够稳重,二皇子太过死板。两个本该成为陪衬的妹妹反倒是让人眼前一亮,只是亮过之后,便又不得不因其性别而让人扼腕惋惜。
如此一来,不少自诩为忠贞之士的朝臣便将希望寄托在皇帝陛下的健康上,希望皇帝陛下能在而立之年继续开枝散叶,使后妃诞下更为合适的太子人选。
从金刀卫那边收集到的消息来看,有些朝臣甚至把这次选秀与国之兴衰等同起来,不仅主动将自己的女儿奉献出来,更努力说服家中有聪慧女儿的同僚,希望他们不要敝帚自珍,将后宫视为龙潭虎穴。
为了陛下,为了国家,即便刀山火海也该勇敢直面,何况只是将女儿送入皇宫?
初选名单过于庞大,很可能就是受了朝臣们这种微妙心态的影响。
一些朝臣单纯地希望有优秀的女子为皇帝陛下诞下更加优秀的皇子;另外一些不那么单纯的朝臣也不免生出遐思,觉得高妃、陈妃这样的歪瓜裂枣都能诞下皇子,我家女儿更加出色,入宫之后,自然会比现有的一后三妃更加得宠,生下的皇子,自然也可以轻轻松松就将现有的两位皇子挤出继承人的序列。
戚云恒确实需要再增加几个皇子去分担朝臣们的注意,安抚他们的心田,但这样的皇子只要再有几个便够了,而不是十几个甚至几十个。
一想到孕育皇子,戚云恒的心情便又低落了几分。
女人……
戚云恒叹了口气,伸手把欧阳拉到怀中,狠狠地抱了一会儿,接着就转过身来,将人带上了床榻。
对于戚云恒的求欢,欧阳一向是来者不拒。
但两人刚搂在一起,昏天黑地一通热吻,还没来得及宽衣解带,门口处便传来几下轻微的敲门声。
紧接着,一个戚云恒并不熟悉的声音自门的另一侧响起。
“九千岁,奴婢有事禀告。”
戚云恒立刻皱了皱眉,低头看向欧阳,用口型问道:谁?
“庞忠的干儿子蓝大海。”欧阳小声答道,“你派过来的,不记得了?”
“……我怎么可能会记得住一个小太监的声音。”戚云恒撇了撇嘴,很是不爽地从欧阳身上移开,示意他出去问问怎么回事。
欧阳理了理衣服,翻身下床,放下帷幔,将床榻上的戚云恒遮挡住,然后扬声道:“进来!”
“诺!”
随着一声门响,一个略有一些肥胖的年轻太监从门外走了进来。
“什么事?”欧阳在旁边的罗汉床上坐下,歪头向蓝大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