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我没有……”
“住口!”慕容氏怒火冲天,厉声道,“是我瞎了眼,信你这样的毒妇!我早该知道,那日是你故意撞我!我子命大,更先你子落地,未让你这毒妇如愿。如今你竟夺走我子,我必不与你干休!”
马氏单手捂着面颊,想要开口争辩却是无从辩起。
难道当着众人说,是慕容氏说错话,南康长公主使出手段,让她们翻脸为仇?亦或是告知慕容氏,那日并非自己撞她,实是被人绊了一脚,下手之人似是余姚郡公主身边婢仆?
这些话一句都不能出口,一旦说出半个字,她只会死得更快!
“夫人……”
“住口!”马氏猛地转头,厉声呵斥道,“你也想害我不成?再敢说这两字,我必拔掉你的舌头!”
婢仆噤若寒蝉,再不敢轻易开口。
两人离开后,司马道福没有犹豫,当着李夫人的面取出书信,呈送到南康公主面前。
“阿姑,大君送来书信,提及太后和官家卜筮之事。”
“卜筮?”
“出卦的术士是扈谦。”
南康公主展开书信,扫过两眼,直接道:“此事我知道,你可遣人告知琅琊王,卦象内容我不好透露,然晋室安稳,加大司马殊礼是为北伐,让他无需担忧。”
“诺!”
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简单,司马道福顿时惊喜不已。俯身行礼之后,带着选出的金钗离开,回到院中便令婢仆重梳发髻,戴上新得的金钗,揽镜自照,顿觉花样精美,明光烁亮,远胜其他款式。
“可惜只有两枚。”
轻碰钗头蝶翼,司马道福心有不甘。婢仆提醒时辰不早,方才抛开其他心思,登上牛车,前往秦淮河畔。
今日,士族高门郎君必到河上游船宴饮,不能再做出“巧遇”之事,远远的看王献之几眼,司马道福也算心满意足。
殊不知,她这一露面,立刻引来士族女郎们的注意。
城中流言淡去不少,到底没有彻底消失。
见司马道福现身,众人都等着看她笑话,看她是如何纠缠王氏郎君,再如何被当面拒绝。不想司马道福仅是站在河岸旁,眺望河中游船,并没有任何出格之举。
惊讶之余,女郎们面面相觑,视线再次扫过,不由自主的留意到她发间的金钗。
建康城中金匠不少,精美的首饰更不少见。但司马道福髻上的金钗不仅样式精美,镶嵌的彩宝更是难得。
终于,有司马氏的女郎禁不住诱惑,最先上前搭话。
有一就有二。
司马道福身边很快聚集了十多名士族女郎,寒暄几句之后,众口赞扬她的发饰,话里话外的打听,如此精美的金钗到底出自哪位大匠。
难得被如此追捧,司马道福很是得意。但她知道忌讳,只说金钗出自盐渎,余下再不肯多说一句。
女郎们记在心里,出正月之后便派家人往盐渎打听。因缘巧合之下,没等桓容计划好的首饰铺开业,大笔的生意已主动上门。
士族夫人和女郎们半点不差钱,整车绢布和黄金运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知晓事情源头,桓容不禁咋舌。
谢安是新会蒲葵,帮友人卖扇。他这是盐渎金钗,借嫂子东风?
这算不算另类的名人效应?
现下,金钗的风头尚未吹起,桓容不知将有大把金银入账,正乘坐游船前往北城,开始他的捡漏计划。
桓容未到任之前,盐渎东城最为繁华,西城最为破败。南城为庶人和佃客世居之地,北城多是南渡的流民和豪强私奴。
随着盐渎许流民重录户籍,按丁口分田的消息传出,附近侨县的流民加快涌来。
一夜之间,北城的人口翻了一番。想要给这么多的人重录户籍,划分田地,足够职吏忙上好一段时间。
正月里县衙不办公,流民无法重录户籍,只能暂时另寻生计。
桓容在河上观望,发现北城虽然有些破败,却远胜之前的西城。加上流民有了盼头,不再得过且过,视盐渎为立足之地,纷纷动手修缮房屋,清理街巷,甚至还在河岸边开出几块菜地。
游船靠近码头时,岸边人头攒动。
小娘子们聚在水浅的位置漂洗衣裙,一群半大的童子不顾初春水冷,纷纷脱下短衣跳入水中,眨眼游出半米,爬上岸打个激灵,立即被长者抱住,笑言除去一年灾厄。
人群最为密集处,一个壮实的汉子被围在中间,身边摆着几样木匠工具,眨眼的功夫就制出一件木铲。
“没有铁,大概能用两月。”
汉子递出木铲,接过一个干硬的麦饼,三两口下肚。等有人抬来木头,问明白想要的工具,搓搓大手继续开工。
桓容仔细观察,发现汉子动作利落,手艺精湛,不到三刻钟就制出两柄木铲,一个适合孩子用的锄头,还修补好一样桓容压根叫不出名字来的农具。
“钱实,你可认得此人?”
“回府君,仆认得。”钱实道,“他名公输长,祖籍北海,是去岁到的盐渎。”
“去岁?”
“他没有妻儿,只有一个行动不便的老母。为护着老母,差点被陈氏抓去做私奴,好歹逃了出来。”钱实继续道,“仆曾见过他推动老母的木车,当真是精巧。”
说话的时间,公输长收起工具,将换来的谷饼包好藏进怀中,道:“老母未用饭食,我午时后再来。”
目送公输长离去,桓容搓搓手指。
公输?
擅长木匠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