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虽有理,但,”谋士神情凝重,并不理会吹胡子瞪眼的鲜卑将官,继续道,“仆担心朝廷已同氐人达成默契,许殿下两州,请出豫州守军,不外是为压制晋兵,遏制氐人。”
谋士的话在众人耳边回响,于慕容垂而言,更如重锤砸下。
“殿下驻兵豫州,实际已为豫州之主。荆州虽为乞伏鲜卑所踞,但其远道而来,本就没有根基。兼其部落被灭,动手之人是谁尚未查清,殿下如要争夺,实非难事。”
“仆忧心者实为氐人。”
“氐人?”
“然。”谋士点头道,“如朝廷许氐人土地,且选在荆、豫之地,再将两州封与殿下,哪怕能击退晋兵,殿下怕也难得安稳。”
到时候,慕容垂让是不让?
如果让,恐再无立足之地。如果不让,豫州的两三万骑兵步卒都要搭进去,最后得利的仍是慕容评!
谋士话没说完,染干津等已是怒发冲冠。
“老贼好胆!”
慕容垂面沉似水,如果慕容评当面,定会被他一刀砍死,亲手剁成肉泥。
“殿下,不能出兵!”
“殿下,绝不能中老贼计策!”
慕容评举起右臂,拦住众人,深吸一口气,道:“出兵!”
“殿下!”
“信中有言,如殿下不出兵,朝廷有意退回鲜卑祖先之地。”汉人谋士再次开口,“如殿下公开拒绝,无论能不能击退晋兵,都将落人口实,予人把柄。”
“这样岂不是……”
众人气得眼睛通红,却是毫无办法。
“出兵。”慕容垂沉声道,“点兵一万五千,随我出征邺城!”
慕容评的算计固然毒辣,何尝不是给他机会?
“嘉州。”
“仆在。”汉人谋士拱手道。
“代我执笔,回信太傅,我将率兵赶往邺城,并言危难当头,当不以出身选拔人才,推荐司徒左长史申胤、尚书郎悉罗腾、黄门侍郎封孚、虎贲中郎将染干津参与军事。大军抵达邺城,军令皆出大帐,朝廷不得干预!”
谋士应诺,心中已然有了腹稿。
议事结束,众将陆续离开大帐,各自调兵安排。
慕容垂唤来部曲,道:“请中山王来见。”
部曲领命退下,不到盏茶的功夫,慕容冲走进帐内,神情紧绷,半点不见平日的骄傲。
“叔父。”
“怎么,还怪我把你关起来?”
“冲不敢。”慕容冲干巴巴的回道。
慕容垂叹息一声,道:“非是我心狠,不让你回邺城,而是慕容评不安好心,如果你回去,必定会被送去长安。”
“我宁愿和阿姊一起!”
“住口!”慕容垂拦住慕容冲的话,道,“你是鲜卑皇子,岂能受此屈辱!”
“可阿姊她……”慕容冲眼圈通红,双拳紧握,“总有一日,我要屠尽氐人!”
“凤皇,”慕容垂沉声道,“我将率兵奔赴邺城,你随军同行。”
“叔父?”
“切记,留在军中,未得我命,不可离开军营半步,即便太后传召也不能入宫!”
“……诺。”
慕容垂调兵遣将,一万五千将兵离开豫州,浩浩荡荡赶往邺城。
晋军和氐人几乎同时得到消息,桓大司马连发三份军令,要求袁真尽快凿通石门。氐人没有太大的反应,仍然按照约定出兵。有慕容评的密信在手,不愁对方赖账。
以为事情顺利,苻坚将清河公主收入宫中,新鲜过几日,又惦记起慕容鲜卑的“凤皇儿”。
对国主这个毛病,王猛无心再劝。
反正燕国早晚被灭,不过一个灭国的皇子,随国主之意也没什么大不了。
战局兜兜转转,又开始向原有的轨迹倾斜。
有了桓容这个变数,晋军的军粮还算充足。然而,是否能和慕容垂战个旗鼓相当,撑到袁真凿开石门,仍旧是个未知数。
建康城
夜深时分,几条黑影避开巡街府军,潜入青溪里。
守株待兔的桓府健仆立即警觉,跟踪黑影到庾府门外,确认对方翻墙而入,当即心生喜意,守了将近两月,天天喂蚊子,总算是有了收获!
“你立刻带人去码头,看紧送这些人来的商船。其他人和我在这里守着,凡是今夜进去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