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雷,打听一下,近日是否有鲜卑骑兵过路。”
迁移的羌人部落是从沛郡过来,如果慕容垂率兵绕道,他们很可能遇见过。
秦雷应诺,上前同扎营休息的羌人攀谈,几句话就问出了鲜卑骑兵的动向,立即报知桓容。
“回府君,确有一支骑兵过路,目测不下三千人,带队之人是否是慕容垂,目下尚无定论。”
桓容点点头,将荀宥和钟琳请入武车商议。
继续赶路时,三人在车内铺开舆图,经过一番推断,有八成肯定,这支骑兵的目标是晋军,通完汝阴的古道必定早有埋伏。
“大军一路疲惫,临近南地恐会放松警惕。”
“前有埋伏,后有奇兵,贼寇选在此时动手,大军恐将不妙。”
荀宥和钟琳忧心忡忡。
二人担心的不是桓大司马,而是桓容。
经枋头一战,除去殿后的部队,大军约有四万步卒。如果设伏的是慕容德,追击的是慕容垂,鲜卑的兵力将近两万。
二比一,貌似晋军占据优势,比较有胜算。
事实却恰好相反。
晋军一路疲惫,伏兵则是以逸待劳,加上突然袭击,骑兵的优势又相当明显,双方一旦遭遇,局势必将对晋军不利。
大军若是战败,以桓大司马的行事作风,势必要找替罪羊。
没凿开石门的袁真跑不掉,负责为大军殿后,却没提前示警的桓容一样会陷入麻烦。
“府君,莫如请羌人为向导,追上这支骑兵。”
“不妥。”
钟琳的话刚出口就被荀宥否决。
“如率队之人是慕容垂,两千步卒绝非是他的对手。”
“那将如何?”钟琳蹙眉道,“难道任由其过境,同伏兵前后夹击?”
“未尝不可。”
“什么?”
吃惊的不只是钟琳,桓容也是满脸不解。
“府君手下仅两千人,这支骑兵超过三千,以步卒对骑兵,且人数处于劣势,少有取胜的把握。”
荀宥实事求是,无论桓容还是钟琳都无法反驳。
即便有竹枪兵,也不代表战无不胜。
桓容没有被之前的胜利冲昏头,尚有自知之明。
“与其在途中拦截,不若隐秘踪迹,悄悄缀在其后。”荀宥话锋一转,道,“大军跋涉千里,人困马乏,疲敝冻饿,或予贼寇可趁之机。而贼寇一击得手,以为胜利在望,必定也会大意。”
桓容眉心微舒,表情中闪过一丝了悟。
“仲仁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府君英明。”荀宥笑道,“环中环,计中计,套中套。贼寇设伏,欲以骑兵前后夹击,府君何不先往中军送信,自为奇兵,将追袭的这支贼寇推入陷阱。”
“妙!”钟琳拊掌,旋即又道,“这送信人?”
“仆知府君养有一只苍鹰,极通人性。”荀宥建议道,“派人送信恐生枝节,如被贼寇发现,府君将陷入险境。何妨以鹰送信,不识得中军大纛,刘将军处总能找到。”
若是没有林中一场骚乱,荀宥未必会定下此计。
然而,林中内讧之后,鲜卑骑兵均被杀死,杂胡也没跑出一个,狼群不会说话,无人知晓这支殿后军队的真实情况。
以鲜卑人的自负,九成会以为晋军损失惨重,要不然就是全军覆没。
如此一来,大大方便了计划的实行。
“慕容垂深谙兵法,多年未有一败。枋头之战是他诱敌之计,志在吞下五万晋军。”
“府君生擒中山王,将其困在阵中,险些无法走脱。知晓府君领兵殿后,慕容垂固然有几分重视,却只派几百骑兵追击,足可推断出,其并不认为府君是太大的威胁。”
荀宥一番分析,推测慕容垂的心态,旨在告知桓容,这个所谓的“鲜卑战神”并非完人,多年未尝败绩是他的优势,也是他身上致命的弱点。
在慕容垂的心中,他的对手是桓温,是晋军督帅。
桓容在战场上表现不错,有过人之举,仍不被视为主要对手。派出几百精锐追击,已经算是重视。
即便没有一战而下,被桓容走脱,也不是大问题。
几万晋军落网,这支两千人的殿后部队被困在燕地,早晚都是一死。
经过荀宥的分析,桓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在历史猛人眼中,无论他蹦跶得多厉害,跳得多高,短时间内都是“虾米”级别。
合着自己如此努力,照样是个跳跳虾?
“府君?”
“无事。”
小虾米照样能掀起大风浪。
换成初来时,桓容绝不会有此想法。但在现下,他早已融入历史,不再是个旁观的路人。他会用事实告诉慕容垂,轻视对手的结果,大白鲨早晚也要栽跟头。
“如此,就依仲仁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