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玚似有所悟,问道:“阿弟意在武车?”
“对。”秦璟点点头,道,“坞堡兵力不足,征兵也需要时间。我知桓容手下有能人,攻防之器皆可造。如抓紧时间,可在氐人攻下张凉之前做成这笔买卖。”
“他会愿意?”秦玚表示怀疑。
虽然同是汉人,但秦氏坞堡和东晋基本吃不到一个锅里。桓容身为幽州刺使,寻常生意另论,涉及到这样能改变战局的武器,恐怕不会轻易松口。
“成与不成,总要试上一试。”
经过之前那一面,秦璟对桓容有了新的了解。相信将事情说开,桓容应该愿意帮忙。只不过,需要给出的代价不会太小。
然而,此前寿春之事,桓容欠他一个人情。
承诺的生意尚且兑现,换成这笔生意,应该能说得过去。
“阿兄,如被氐人得逞,坞堡恐将危急。”秦璟翻身上马,沉声道,“待彭城事了,我会尽速南下。”
“好。”
心知秦璟主意已定,秦玚不再多说。对现下的坞堡而言,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正如秦璟所言,成与不成总要试上一试。
部曲和仆兵陆续上马,秦璟在马上抱拳道别,旋即扬鞭飞驰而去。
千余骑快马奔驰出城,一路向南疾行。
隆隆的马蹄声中,漫天沙尘扬起。
天空乌云聚集,预示一场大变即将来临。
盱眙
北地的战况尚未传入幽州,即使偶有传闻,也多是燕国内的消息,氐人的动向都很少有,遑论更西面的张凉。
桓容同王献之暂时结为盟友,后者答应帮忙在建康活动,助钟琳成为盱眙县令,同时选族中郎君入京口和姑孰为官,多方打探消息。
作为回报,桓容将在兵力和财力上提供帮助。
盱眙县令仅是开始,待王献之回到建康,在朝堂站稳脚跟,两人即将联手在盐市动刀,先拿下建康,继而向整个东晋张开大网。
在此之前,桓容一直单打独斗,遇上太原王氏这样的庞然大物自然要退避三舍。
现如今,琅琊王氏走到台前,主动和对方打擂台,桓容乐得提供帮助,一边抢占盐市一边大发横财。
“琅琊王氏行事自有章法,容弟尽可放心。”
王献之话说得有几分含蓄,桓容却能深解其意。
对方是在告诉他,琅琊王氏打算和太原王氏开厮,战场选在建康,第一撕就在盐市。桓容可以暂时躲在背后,不会受到太大波及。
桓容表面感激,却在暗地里撇嘴。
果然人不可貌相,为达到目的,“老实”如王兄也开始扯谎。
一旦琅琊王氏插手建康盐市,太原王氏岂会坐以待毙,总会查到他的身上。两个庞然大物开撕,百分百的火力四射,桓容怎么可能不受波及。
不过,既然上了琅琊王氏的船,加上王坦之曾联手褚太后一起坑自己,桓容不介意帮王献之敲边鼓,承受部分火力。
早晚都要撕破脸,不如趁机试一试太原王氏的底线。
常言道,朋友和敌人都能转变,唯有利益永恒不变。
但即使有利益存在,桓容仍必须冒一定风险,才能和琅琊王氏站在同样的高度,不被对方看轻,在某一时刻沦为卒子。
有了郗愔的教训,桓容对王献之有几分保留,却也拿出相当的诚意,端看对方如何表现。
两人谈妥之后,王献之无需在盱眙多留,很快打点行装启程。
桓容了却一桩心事,着手会晤城中的士族豪强,透出将在吴姓中举荐临淮太守,接任朱胤留下的空位。
“使君所言确实?”
“自然。”
“这……仆才疏学浅,恐担不起此等众任。”
桓容端起茶汤,静观坐在对面的士族家主。从表情压根看不出其心中所想,不由得暗道一声:老狐狸。
足足耗费十日,桓容同当地吴姓家主逐渐一混个脸熟。抛出“临淮太守”这个诱饵,静观谁先咬钩。
与此同时,幽州的征兵工作有序展开。
贾秉忙得脚不沾地,钟琳接手大部分政务,维持州治所正常运转。
郡县职吏陆续到位,以徐川为首的几名徐氏子弟表现尤为突出。桓容曾经动心,想授其县公舍人,中途被贾秉拦下,提议“看看再说”。
桓容不解其意,但看钟琳也是同样的意思,倒也没有坚持。
殊不知,是徐川的表现过于急切,让贾秉和钟琳起了疑心,以为他另有所图。
心生猜疑,两人自然不会让他接近桓容。必要时,甚至打算动手结果了他。之所以还没动手,不过是保险起见,看看他还有没有同谋。
徐川到底欠缺经验,一心想要表现,结果弄巧成拙,被贾秉和钟琳视为可疑人物,仕途屡生波折。偏偏本人全无所觉,仍旧一心勇攀高峰,越挫越勇。
其结果,唯有“一把辛酸泪”可以形容。
太和五年,六月
秦璟返回彭城,将妖言惑众的贼人尽数抓捕,该砍的砍,该杀的杀,城中风气顿时一肃。
不想,一名叫卢悚的小头目狡诈脱逃,带着五六名贼匪南下,伪装成流民混入幽州境内。
知晓新任幽州刺使姓桓名容,即是曾水煮活人的盐渎县令,卢悚双目赤红,怒道:“我那弟兄便是被他所害,如今正好一并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