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不妨将诏书送到大司马面前,示之以弱,让其以为明公走投无路。此后阐明利弊,无需明公多费心思,大司马定会设法压下消息。”
“请明公早作决断!”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风险同机遇并存,桓容想要赢得时间,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当年韩信受胯下之辱,忍一时之气,仍能成就军神之名。桓容向桓大司马示弱,远比不上前者。更何况,此时示弱不是真的让步,而是借力打力以图后事。
桓容十分清楚,他已经行在独木桥上,举步维艰,不进则退,而后退就是死路。
想要活命,唯有坚持走下去,走到桥头为止,无论用什么手段。
“好。”桓容沉声道,“就用秉之之计。”
“明公英明。”贾秉道。
“另有一事,拟刻诏书时,可将明公的名讳隐去,代以‘桓温子’,诏书刻印完成,刻书之人需当灭口。”
灭口二字说得极其自然,钟琳亦觉得理所应当。
桓容微感头皮发麻,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可严审宦者,确保字迹不错。”钟琳提议道。
桓容再次点头。
三人一番商议,认为此事能快不能慢,最好能今日刻印诏书,明日就出发前往建康。
“秉之一定要亲往?”
桓容非是不信贾秉的本领,而是太过信任,生怕渣爹看上眼,将人扣在手中。
如此一来,就成了肉包子打狗……不成,不能这么想,如此形容桓大司马,他这个做儿子的又成了什么。
“明公放心。”贾秉笑道,“仆既然敢去,便有脱身之计。”
看着贾秉的笑容,桓容神情微顿,不期然想起毒士贾诩的丰功伟绩,当下打了个机灵。心中很有几分担忧。
当年贾诩能引乱兵火烧长安,身为他的后人,贾秉会不会在建康也放一把火?
应该不会的……吧?
议定之后,贾秉和钟琳告辞离开。
前者着手选择随从,打点行装。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心知此行非善,不得不多加小心以防不测。
钟琳前往值房,一人担起两人的职责。
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钟舍人都将左手抓政务,右手抓军务,熬油费火,忙得脚大后脑勺,几乎每天都在怀念盐渎的荀宥。
之前被打压得抬不起的徐川,终于不再坐冷板凳。虽然处理的都是繁杂之事,好歹是个不错的开始。
桓容关上房门,迅速翻找出几册竹简。
因要对诏书的内容加以改动,必须一个字一个字的复制,不能一蹴而就,实在有几分耗费心神。
好在改动的内容不多,且简上都有对照,桓容要做的就是多吃几盘馓子,多嚼几盘炸糕,顺带的,晚膳多吃半桶稻饭而已。
在拟刻的过程中,桓容发现私印并未刻在竹简上,用刻刀可以轻易划去。
想到可能是司马奕故意为止,桓容的心情愈发不美好。
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狸花猫?
即便是是狸花,惹急了,照样能挠花某人的脸!
桓容握紧竹简,对司马奕仅存的一点同情心瞬间消失无踪。刻好一份新的诏书,习惯性留底,随后又摸了摸下巴,看着落在最后的私印,感到有几分惋惜。
“可惜没有玉玺……不对,有啊!”
桓容灵机一动,翻找出授封的官文,对着上面的玉玺笑出声音。
现在用不上,等他积攒下实力,足以和渣爹这个级别掰腕子时,这些可是大有用处。
“要是诏书再长点就好了。”
看着堆满桌案的成品,桓容很有几分可惜。
山寨到他这个地步,绝对能以假乱真。
不是对司马奕厌恶到底,等到实力增强,他也可以仿效曹孟德,将人抓来幽州,玩一手挟天子以令诸侯,没事发几道圣旨,让建康头疼去吧。
当然,这事只能想想,没有任何实行的可能。
饶是如此,想到建康众人会有的表情,也能让桓容乐上一乐,稍微轻松片刻。
诏书拟刻好,贾秉没有耽搁,迅速动身赶往建康。
如今局势不明,建康活似个火药桶,随时可能打起来。必须尽快说服桓大司马,不然的话,等到司马奕出昏招,一切谋划都将落空。
为保证贾秉安全,桓容派出三百私兵,破格提拔许超为幢主,沿途贴身保护。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如果渣爹真要扣人,不管其他,扛起人就跑!以许壮士的膂力和脚力,寻常人绝对跑不过他。
渣爹总不能派兵去追吧?
要是西府军调动,同在建康的郗愔绝不会坐视。甭管原因如何,都会先拦下再说。
局势过于紧张,牵一发而动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