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对善恶最为敏感。
桓容做到以诚心相待,袁峰感知他的善意,竖起的屏障不断削弱。
随着相处的日子增多,两人的关系越发的好。时常能看到桓容抱着孩子四处溜达,要么就是袁峰抓住桓容的衣袖到处走。
众人看在眼里,从最初的惊讶到习惯,再到视为日常一景,不过短短数日,可谓接受度良好。
荀宥仍存担忧,几番同贾秉书信,后者非但没改变主意,反劝他接受现实,并在信中暗示,养好这个孩子对桓容大有裨益。
“太后有意抚慰袁氏,宫中传言将封国伯。袁真虽叛,袁氏分支仍存,并有庶子留在族内。近有袁氏上奏,请袁峰归还族中,由族人抚养。”
袁氏的意图显而易见,为的就是袁真留下的金银,以及朝廷授封的爵位。至于袁峰,接回族中还不是任由揉搓。
况且,以时下的医疗条件,五岁小儿极容易夭折,袁峰未必能活到成年。
贾秉的建议是,尽量劝说桓容,无论如何不能让袁峰离开。必要时,完全可以和袁氏翻脸。若对方纠缠,大可将人直接“打”走。
消息送到不久,南康公主的书信接踵而至。信中证实朝廷有封爵之意,并言,对桓容的封赏被推迟,反而有借机削弱的企图。
“广汉有妖贼,诈称汉归义侯子,借日食之名,称朝廷无道,聚众万余谋逆,声势不小;陇西妖人李高诈称成主子,踞涪城自立,逐梁州刺使。益、梁二州刺使上表,请朝廷派大军讨伐。”
“朝中有人指寿春平叛,欲借幽州之兵,此借无异于夺,阿子不可不防!”
读完书信,桓容意外的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好笑。
推迟封赏不说,借兵之事由谁挑头,不用深想就能知道。
以渣爹的性格,九成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就算渣爹突然抽风,身边的谋士也会设法拦下。
排除几个有嫌疑的对象,结合给袁氏封爵的消息,答案呼之欲出。
褚太后。
这是见他势力增长太快,打算借机打压,顺便摘走果子?
“当我是傻子不成!”
凭什么以为事情能成?又凭什么以为他会二话不说,将州兵拱手奉上?
想到这里,桓容不由得冷笑出声。
“明公,殿下尚在建康。”荀宥出声提醒。
“我知。”桓容声音没有起伏,脸上的笑容更冷,“如果她敢打阿母的主意,我会让她知道,哪怕幽州相距千里,即便我手中力量有限,照样能将建康搅个天翻地覆!”
荀宥眸光微闪,继而肃然表情,拱手揖礼,恭声应诺。
太和五年,十月
淮南连降数场大雨,寿春灾情尤甚,数日之间,城内几成一片泽国。
密道打开之后,藏金被陆续运出。绢布半数被毁,余下也被雨水浸透,在南地卖不出价钱,只能清理晒干,运去北地市卖。
清点藏金时,桓容特地带袁峰去看。更当着他面将金银珠宝分割,半数收入州库,余下重新分类记录,明言留给他用。
“大父有言,金银都给阿兄。”
桓容未做解释,轻轻抚过袁峰的发顶,笑道:“即是给我,如何处置也当由我。”
话落,将一册竹简交给袁峰。
“记得收好。”
袁峰抿紧小嘴,忽然一把抱住桓容的腿,险些让后者跌了一跤。
“郎君!”保母低声惊呼。
桓容摆摆手,示意无碍。
“先放开我?”
袁峰不说话,双臂用力,抱得更紧。
桓容无奈,没法拖着这个四头身走路,唯有等他平静下来,才弯腰将人抱起。
掂了掂重量,桓容故意道:“又重了,怎么不见长个?”
袁峰抬起头,张口想要反驳。
见到桓容脸上的笑容,嘴巴开合一下,到底泄气的垂下眼,鼓起腮帮,用力抱住他的脖子。
“阿兄骗我。”
“没有,真重了。”
“骗人。”
“……好吧。”
听小孩的声音带上哭音,桓容立即认输。
殊不知,对方正埋在他的怀里,大眼睛弯起,哪有半点流泪的样子。
解决最大一桩心事,留下半数金银和五百州兵,将重建城池之事交给魏起周延,桓容打点行装,启程返回盱眙。
时逢秋收,却遇大雨连日。
许多村民尚在返家的途中,根本来不及抢收。待回到村里,发现稻麦多数在田中发芽,今岁的粮食近乎绝收。
正绝望时,寿春传来消息,桓刺使拨发钱粮,雇村人和流民造城。
消息刚一传出,众人都不相信。